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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侦支队的问询室里，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发酸。
林小婉把手机推到桌面上，屏幕亮起陆川刚发来的定位——举报信的IP地址确实锁定在了顾宅三楼的私人服务器，那是顾承渊母亲曹慧的专属办公区域。
“林小姐，再核对一下笔录。”年轻的女警推来文件夹，钢笔笔尖在“无违法嫌疑”这几个字上停顿了一下，“您提供的遗嘱副本电子档，我们己经和顾氏备案的进行了比对，纸张年份、水印都能对得上。举报人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您可以离开了。”
林小婉签完字，把钢笔转了个圈推了回去：“警察同志，下次要是还有人用这种老套的手段，记得帮我查查举报人是不是最近宫斗剧看多了。”她拎起包往外走去，高跟鞋敲击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路过走廊时，她瞥见在监控死角处，一个穿着墨绿旗袍的身影闪进了楼梯间——是曹慧的贴身女佣张姨，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回到顾氏顶楼办公室时，落地窗外的晚霞正把玻璃染成血红色。
顾承渊站在茶几前，面前摆放着她临走前交代的咖啡杯，杯壁上还贴着便利贴：“指纹己送往鉴识科，吴国强的左手拇指螺纹与杯沿吻合。”
“顾总，效率挺高啊。”林小婉把包甩在沙发上，掏出平板调出遗嘱副本并放大，“警察说举报人没有证据，可曹阿姨这么急着把我送进警局……”她的指尖突然停住了，“等等，这行字！”
顾承渊凑了过来。
在遗嘱副本的边缘，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正从磨损的纸纹中显现出来——“刘长青，助理”，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刻意涂抹过但又没擦干净。
“这是当年爷爷的私人律师周明远的助手。”顾承渊微微皱起眉头，“周明远去世后，刘长青就断了联系，我派人找了两年，都没有消息。”
林小婉眼睛一亮：“陆川半小时就能扒出他的社交痕迹。”她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屏幕先亮了起来——是陆川的消息：“城郊的‘云隐茶庄’，刘长青在那里当茶倌，用的身份证是曾用名‘刘木生’。”
云隐茶庄隐藏在城郊的老巷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
林小婉套上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把记者证塞进帆布包，临下车前对着后视镜补了点口红：“记者总得显得专业一点。”
茶厅里弥漫着茉莉香片的甜腻味道。
刘长青正蹲在茶台后面擦拭茶盏，灰白的头发上沾着一点茶末，抬头时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
“刘先生，我是《商海春秋》的记者。”林小婉把名片推了过去，“想聊一聊二十年前顾老爷子立遗嘱的事情。”
茶盏“当啷”一声掉在了木盘里。
刘长青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时眼神像淬了冰一样：“不记得了。”
“周律师签署遗嘱那天，顾老爷子按了手印。”林小婉盯着他颤抖的指尖，“红泥印泥，还沾了点朱砂，所以手印边缘泛着一点橙红色。”
刘长青的喉结动了动，茶盏在手里飞快地转动着：“小同志，我这把年纪，记不清陈年旧事了。”
“可您记得那个手印。”林小婉往前倾了倾身子，“因为那天周律师说，这手印要是被人掉包，受益人就会从顾承渊变成……”
“够了！”刘长青猛地站了起来，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扯下围裙扔在桌子上，踉跄着往后院跑去，门帘被风掀起，露出他后腰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林小婉蹲下身捡起茶盏碎片，指腹擦过一片瓷片时，摸到背面刻着一个“慧”字——是曹慧的私印。
深夜十点，林小婉公寓的门“咔嗒”一声开了。
玄关的感应灯没亮。
她摸黑按下开关，“滋啦”一声，灯泡闪了两下就灭了。
后颈突然涌起一股凉意，她反手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客厅的沙发被掀翻在地，书架上的书散落了一地，连床垫都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手机在兜里震动。
她退到门口按下110，对着听筒压低声音说：“锦绣苑3栋201，发生入室盗窃。”转身时踢到了一个东西，弯腰捡起来——是半块带血的纱布，上面沾着一点金粉，和曹慧平时常戴的珍珠项链上的金扣颜色一样。
“喂？”顾承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有人到我家翻箱倒柜。”林小婉踢开脚边的碎花瓶，“茶几底下的移动硬盘不见了，里面有遗嘱副本的原始扫描件。”
“报警了吗？”顾承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让李建国带着监控组过去。”
五分钟后，在小区监控室里，李建国指着屏幕说：“零点十七分，这个人从消防通道上来的。”画面里的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压低了帽檐，但抬手推门时，手腕上的翡翠串珠闪了一下——和曹慧上周在慈善晚会上送给张姨的那串一模一样。
“张姨的侄子在道上混。”林小婉摸着下巴，“上个月还帮曹阿姨处理过顾氏旧仓库的‘麻烦’。”
手机突然震动，陆川的消息弹了出来：“在曹慧的私人服务器里扒到一封加密邮件，收件人是吴国强，附件是一张银行卡的照片，备注是‘封口费’。”
林小婉盯着屏幕，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她脸上割出一道阴影。
她想起白天刘长青后腰上的刀疤，想起茶盏背面的“慧”字，想起吴国强在顾氏年会上看曹慧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所有的碎片突然串成了一条线，在她脑子里“咔”地扣上了。
“李特助。”她转头对李建国笑了笑，“麻烦调取张姨侄子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又低头给陆川发消息：“查一下吴国强的银行卡流水，重点看他上个月二十号有没有大额进账。”
窗外传来警笛声。
林小婉推开监控室的窗户，夜风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她摸出手机给顾承渊发了一条消息：“刘长青的刀疤，张姨侄子的翡翠串珠，吴国强的封口费……顾总，您说曹阿姨这盘棋，是不是该收收了？”
手机屏幕亮起，顾承渊的回复只有一个“等”字，后面跟着一个定位——云隐茶庄的后院，标注着“刘长青留的纸条：凌晨三点，老槐树下”。
林小婉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时看见监控屏幕里，张姨正站在公寓楼下，仰头往201的窗户看去。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表情不像是担心，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摸了摸包里的防狼喷雾，又把录音笔调成了录音模式。
有些真相，就算被埋在二十年前的茶盏碎片里，被藏在加密邮件的附件里，被封在刀疤和封口费的背后——
总会在该见光的时候，把所有的阴影都烧个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