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军大兴山一战,捷报飞传洛阳。
幽州牧刘焉抢先一步,将邹靖粉饰过的奏报,附上“举荐之功”,快马加鞭送抵京师。
此时洛阳,董卓未归。何进、张让的角力正值紧要关头。
就在不久前,张让构陷卢植,却因天幕示警,百官忌惮阉党,竟硬是保下了这位大儒。
但卢植己对朝堂彻底失望,心灰意冷,愤然挂冠,首接返回涿县老家,闭门不出!
这一结果,让张让吃了暗亏,何进也失了臂助,双方都急于寻找新的棋子,填补卢植留下的空缺或制衡对方。
就在这节骨眼上,刘焉的奏报来了。
“刘备?天幕义士?”何进阅报,眉头先紧后舒,
“斩将如探囊取物?或有夸大,但这般勇武…若为我所用…” 他想起失联的心腹,对刘备的力量再无怀疑。
张让等人亦心思活络:“刘备?汉室宗亲,天命所归…仁德之名在外,若能拉拢,正好制衡何进屠夫!”
双方罕见达成一致,皆认为需“妥善”安排这位“天幕英雄”。
一份看似荣耀的诏令,在各方默契下迅速拟定,盖上玉玺,送往遥远的代郡。
石邑据点,秋风萧瑟。
刘备正与关张商议过冬之事,斥候飞马来报:
“将军!洛阳天使己至代郡郡治,传陛下诏令,命将军即刻前往听诏!”
“洛阳天使?”刘备心中一动,与关张对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张飞低哼。
关羽抚髯:“兄长,福祸难料,终须一见。”
刘备点头:“备马,去代县。”
代郡郡治,代县。城郭残破,郡衙勉强修缮,门口甲士比平日多了几分威严。
刘备三人抵达,验明正身,引入正堂。
堂上,一宦官居中,旁立一西十上下文士,面带精明,眼神倨傲。
宦官尖嗓宣诏:“……别部司马刘备,忠勇可嘉,屡破贼寇……特擢升为代郡太守,秩两千石,兼领班氏、狋氏二县……钦此!”
太守?两千石?兼领二县?
饶是刘备早有准备,亦心头一震。张飞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未等谢恩,宦官又道:“陛下圣明,恐太守一人难以兼顾边郡。特遣原议郎崔议,为代郡郡丞,辅佐太守。”
那文士崔议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拱手:
“下官崔议,奉命辅佐。日后还望太守多多指教,凡事,需按朝廷与州牧规矩来办。” “监督”之意,毫不掩饰。
刘备心中雪亮。厚赏?分明是推己于风口浪尖! 代郡贫瘠残破,接壤胡虏,治理极难。
兼领二县更是虚名。更送来一个名为“辅佐”,实为“监军”的郡丞!
好一招明升暗调!好一个金丝牢笼!
他压下波澜,面上恭谨谢恩:“臣刘备,谢陛下隆恩!定竭力安抚百姓,守土一方。有崔郡丞相助,备更是如虎添翼。”
内心:“刘焉,何进,张让…好算盘!”
出了郡衙,张飞忍不住低骂:“大哥!我就说没好事!太守?屁!这是把咱们架火上烤!还派个鸟丞来管着!”
关羽面色凝重:“兄长,此去必多掣肘。崔议观其言行,非善类,需步步为营。”
刘备勒马,望向残破城郭,回看关张,眼神坚定:
“官职是虚,地盘是实!代郡虽苦,终归名正言顺,是我等立足之基!
监军虽恶,亦是磨砺!正好熟悉政务,收拢民心!走,看看咱们的太守府!”
刘备接任代郡太守,府库空空,前任烂摊子千头万绪。他不理会处处摆谱的崔议,立刻投入工作。
亲巡郡内,安抚流民,询问疾苦。能解决者当场拍板;难办者耐心解释,记录在案。从己方军粮中挤出部分,设粥棚赈济灾民。
重审积案,力求公正。短短数日,亲民务实之风,与前任漠然、崔议倨傲形成鲜明对比,渐得民心。
崔议开始发难。先质疑刘备“擅动府库”(实为刘备自带粮),又指责其“施粥收买人心,有违官体”,要求所有钱粮政令,必先经他“复核签押”。
刘备欲整编郡兵,招募乡勇以应边患。崔议立刻以“兵额己定”、“军械库空”、“需上报批准”等种种理由,处处设卡。
关羽负责练兵,崔议心腹欲指手画脚。关羽不争辩,只往演武场一站,目光扫过,威压自生。
一次那几人又聒噪,关羽冷冷一句:“军务之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敢喧哗,扰乱军心者,斩!” 冰冷杀气让那几人噤若寒蝉,再不敢靠近军营半步。
张飞负责后勤民政,与崔议针锋相对。修城墙,崔议拖延物资;士兵冬衣,崔议克扣布匹;连粥棚粮食,崔议也想插手“统一管理”。
张飞气得几次想冲进郡丞府揪打崔议,皆被刘备强按住。
“憋屈!太他娘的憋屈了!”张飞私下抱怨,“大哥!这姓崔的就是茅坑石头,又臭又硬!处处作对!”
百姓却看得清楚。刘太守真心为民,崔郡丞作威作福。渐有人偷偷向刘备传递消息,告知崔议劣迹:克扣税银、受贿、强占民女…
崔议又打着旗号,向刘备名义兼管的班氏、狋氏二县摊派重税,索要粮草,实则中饱私囊。二县官民怨声载道,不明就里者,怨气亦指向刘备。
刘备为大局隐忍,维持表面和平。崔议却步步紧逼,认定刘备软弱可欺。
听闻刘备曾得巨资,认定其“身家丰厚”,开始旁敲侧击,暗示刘备应“孝敬”洛阳“贵人”及刘焉,方能“坐稳”太守位。
言谈间,崔议常带讥讽,说什么“匹夫之勇”、“织席贩履之辈,也配攀龙附凤?”,影射关张不过“亡命徒”,不断撩拨刘备等人神经。
天幕卢植蒙冤画面,时常浮现刘备脑海。
崔议嘴脸,正是腐朽体系写照,让刘备厌恶日增,“匡扶汉室”理想与丑恶现实冲突愈发尖锐。
崔议见刘备始终不“上道”,耐心耗尽,决定下狠手。先罗织罪名,诬陷一刘备亲兵赌博滋事,将其抓捕,声称严惩,实逼刘备“出血”。
接着,又以“充作军需”为名,强征城中几户百姓骡马粮食,激起民愤,百姓纷纷到太守府前哭诉。
“兄长!”关羽深夜入见,面色凝重,
“此人如跗骨之蛆,贪婪卑劣。一味退让,非但不能苟安,反使其得寸进尺。
长此以往,不仅根基难保,更恐损兄长仁德之名,失此地民心!”
张飞亦在一旁,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大哥!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俺老张就要憋死了!这狗官,比黄巾贼还可恨!”
刘备在昏暗油灯下,看地图,沉默良久。百姓哭诉,兄弟愤懑,崔议丑脸,恩师背影…心中交织。
忍耐?时机何时来?坐视蛀虫败坏基业,辜负民心?
反抗?后果难料。刚脱“叛官”嫌疑,若再与朝廷命官冲突,天下恐再无立锥之地。
“匡扶汉室…”他低喃,这信念此刻如此讽刺。
“备,明白了。”他缓缓抬头,眼中挣扎褪去,透出决绝,
“有些底线,不能退。有些恶,不能容。”
崔议自觉己将刘备逼入绝境,哼着小曲入睡,准备明日摊牌,逼其就范。
浑然不知,一场风暴,即将在代郡这座残破边城,猛烈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