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唐心看着知意苍白如纸的脸，红肿的眼睛，还有脖颈上隐约可见的、昨天挣扎时留下的淡淡红痕，心疼得像是被刀子反复切割。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泄愤怒的时候，必须想办法！
“知意，你先别哭了，” 唐心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沈知意脸颊上冰冷的泪水，声音因为之前的怒吼和心疼而有些沙哑。
“我们……我们好好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开始一条条地分析，试图从这该死的绝境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生路：
“报警呢？我们现在就报警！”
唐心首先提出，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他们这是敲诈！是逼迫！是限制人身自由！警察肯定会管的！”
沈知意立刻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摇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
“不行……不行唐心……不能报警……”
“为什么不能！”
唐心急了。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你吗？”
“我怕……” 沈知意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怕他们报复……我妈那个人……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要是知道我报警了，肯定会去我姥姥家闹……我姥姥年纪大了，受不起刺激……呜呜……”
“而且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亡命之徒……我听说他们手上都有人命的……他们……他们未必怕警察……就算警察抓了他们。”
“等他们出来了……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和我哥……甚至……甚至会找上你……”
“最重要的是……” 沈知意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难以启齿的羞耻。
“如果报警了……我们家欠高利贷、我妈逼我嫁给老男人的事情……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学校的同学。”
“老师……还有打工地方的同事……他们都会知道……我……我还怎么做人？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唐心听着她这番话，心里堵得难受，却又无法反驳。
是啊，人言可畏，对于一个无依无靠、极其在乎名声的女孩子来说，身败名裂的恐惧，有时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这条路，堵死了。
唐心咬了咬牙，想到刚才沈知意断断续续哭诉中提到的那个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那孩子呢？你……你肚子里……”
沈知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如同雪地里的白纸！她下意识地伸出冰冷的、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不……”
她猛地摇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我没钱做手术……去正规医院太贵了……去那些小诊所……我害怕……我听说……会死人的……”
“而且……”
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就算……就算我把孩子打掉了……那三十万的债还在啊！我妈……我哥……他们还是会逼我的！”
“他们还是会把我抓回去！逼我嫁给那个王瘸子！呜呜……打掉孩子……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让我更痛苦……”
唐心看着她捂着小腹、浑身颤抖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知意真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条路，也堵死了。
“那……那我们跑！现在就跑！”
唐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抓住沈知意冰冷的胳膊。
“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到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沈知意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唐心，像是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跑到哪里去呢？唐心……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力和迷茫。
“我们身上加起来有多少钱？一百？两百？跑到外面，我们吃什么？住哪里？怎么活下去？”
“我的学业怎么办？我辛苦考上的大学……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还有……还有我姥姥……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她老了，糊涂了，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如果我跑了，我妈那个疯子……肯定会去折磨她的！我怎么能……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就让她老人家替我受苦呢？”
一连串的现实问题，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刀戳破了唐心那个看似美好的“逃跑”计划，将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她们面前。
唐心哑口无言。
是啊，她们能跑到哪里去？她们什么都没有。
这条路，还是死路。
唐心深吸一口气，想到知意之前隐约提到的“那个男人”，虽然知意没说具体是谁，也没说发生了什么，但结合“怀孕”这个词，唐心隐约猜到了几分。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知意，你之前说的……那个……欺负了你的人……是谁？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我去帮你找他算账！他必须对你负责！”
沈知意听到这话，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得更凶了。
霍景曜那张冰冷淡漠、如同神祇般高高在上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法言说的屈辱。
“我……我不知道……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她撒谎了，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恐惧和羞耻，“就算……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去找他的……太丢人了……唐心……你别问了……求你了……呜呜……”
她怎么可能去找霍景曜？那个如同帝王般、掌控着她生死的男人？她连靠近他都会被冻伤！
更何况以那样屈辱的方式……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唐心看着她痛苦闪躲的眼神，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只会让她更难受。她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将这笔账暂时记在心里。
这条路，自然也走不通。
报警不行，打胎不行，逃跑不行，找男人负责更不行。
向学校求助？向社会求助？ 就像知意之前说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下午五点！死线就在眼前！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家丑不可外扬，闹大了，最终难堪的还是知意自己。
一条条路分析下来，仿佛每一条都被一堵厚重冰冷的、无法逾越的高墙死死堵住！
死局！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