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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龙鹰肉翼拍打着刺骨的寒风，每一次鼓动都让莱尼斯紧抓着鞍环的手指关节更加苍白。
他看着唐风身上那层薄霜在西门吹雪强横灵能和月见草精华的作用下逐渐稳定，悬着的心却始终无法落地。
唐风刚才无意识念出的那句复合会密咒，如同一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防。
“大人…”
莱尼斯强行压下体内因高空环境而隐隐躁动的魔气，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破碎，“他…这是什么情况？”他必须知道西门吹雪察觉了多少，也必须为唐风争取一丝余地。
西门吹雪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精准地穿透风噪，清晰地传入莱尼斯的耳中：
“亡灵冻伤侵蚀经脉，引发潜伏的阴毒。两股阴寒邪力互冲，幽冥蚀骨散的特性被彻底激活了。”
他的话语如同精准的解剖刀，每一个字都切割在真相上。
“幽冥蚀骨散？”
莱尼斯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正是复合会控制下属核心成员时，植入体内以防背叛的剧毒！它平时潜伏极深，唯有在特定条件下比如严重的阴寒侵蚀或者施术者主动激活才会爆发，毒性猛烈腐蚀心脉，歹毒无比。
西门吹雪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继续道：
“至于那句密咒…是复合会用以激发潜能、压制反噬的锁魂。”
他微微侧首，冰冷的余光扫过莱尼斯震惊的脸庞，
“一年前，礼部尚书遇刺案中，死在现场的影刺，其随身遗留的器物上，沾染的便是此毒。尸首虽面目全非，但其亲信的供词中也提到过类似的密咒印记。”
寒风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莱尼斯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被那彻骨的寒意冻结。西门吹雪不仅压制了伤势，更精准地识别出了复合会的剧毒，甚至直接将它与那个禁忌的身份。
“影刺”联系起来！
“影刺唐风？”
西门吹雪终于完全转过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带着审视和冰冷了然的目光，钉在了莱尼斯的脸上，“一个死而复生，带着复合会幽冥蚀骨散的刺客。”
莱尼斯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铁锈味。
他看着西门吹雪那在风中纹丝不动的白衣背影，仿佛看到了横亘在唐风面前的万丈深渊。他无法反驳，证据链已经如此清晰。
唐风的身份，在西门吹雪这种存在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就在莱尼斯脑中飞速思考如何应对时，西门吹雪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锐利，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莱尼斯：
“你们几人的底细，除却档案上的疑点，在驿站村时我已用灵能探查过。塔里克的北境军人，莉莉安的康纳血脉，修克的市侩底子，虽各有隐秘，但都与复合会的阴毒格格不入。”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那份冰冷审视的焦点，彻底集中在了莱尼斯身上：
“唯独你，莱尼斯。猎魔人？与亡灵黑暗为敌？”
西门吹雪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微小、近乎不存在的弧度，带着绝对的洞察与冰冷的讽刺。
“你的体内充斥着混乱而磅礴的魔气，与亡灵本源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霸道，绝非所谓猎魔人所能驾驭的力量。那冰龙息不过是在拼命压制它，而非调和。”
西门吹雪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档案文书上，你是一片空白。来历不明，过往无踪。你的力量，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他微微前倾，白衣在月光下如同一座迫近的冰山，带来的压力让莱尼斯几乎窒息：
“告诉我，一个身份空白、身负滔天魔气、又与一个死而复生的复合会影刺为伍的人…”
西门吹雪那双能洞悉灵魂的冰眸直视着莱尼斯银灰色的、此刻翻涌着震惊与挣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寒风卷过万丈高空，吹动着西门吹雪的白衣和莱尼斯的额发。龙鹰巨大的肉翼仍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冰冷的空气，下方是沉睡在黑暗中的连绵山脉。
莱尼斯迎着那刺骨的目光，感觉到体内被冰龙息强行压制的魔气，在那赤裸裸的审视和“你是谁”的质问下，如同苏醒的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疯狂地冲击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冰晶壁垒。
风暴的中心，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莱尼斯知道，他必须回答。
一个错误的回答，不仅关乎唐风的生死，更可能引爆他自身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秘密。
他银灰色的眸子深处，风暴翻涌。西门吹雪的每一句话都像冰锥，精准地凿穿了他用“猎魔人”身份筑起的脆弱堡垒。
体内的魔气在“第一天子”、“冥王剑”这些字眼的刺激下，翻滚得更加剧烈，冰龙息构筑的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仿佛随时会被那源自冥魔本源的力量彻底冲破。
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再次弥漫口腔，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强行维持着理智的堤坝。
他看着西门吹雪那双能洞悉灵魂的冰眸，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猜忌，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在分析一件最复杂的标本。
“大人……”
莱尼斯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异常沙哑，仿佛砂纸摩擦过岩石，“您说得对。我的记忆……像被撕碎的羊皮卷。”
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莱尼斯这个名字，是塔卡尔蓝特镇的村民发现昏迷的我时，从我破碎的衣甲铭牌上找到的。”
“我的过去……一片混沌。”
他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指向自己缠着绷带的胸口，仿佛那里正封印着洪荒巨兽。
这股力量……它不属于我认识的我。它像一头沉睡在我血脉深处的远古凶兽，暴戾、冰冷、吞噬一切。腐臭河谷那次爆发……”
他眼前闪过自己手持冥王剑、魔纹覆面的恐怖景象，以及恐怖骑士在黑红符文下崩碎的瞬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是它被强行惊醒。代价……您也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