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如瀑,自九天垂落。
当空间波纹渐渐平复时,二人已置身于一片陌生峡谷,天穹高远澄澈,几缕薄云如纱,被朝阳染成金粉色。
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削,裸露的岩层呈现出瑰丽的赤红色,在晨光中犹如燃烧的火焰,谷底生满不知名的紫色花朵,随风摇曳时带起阵阵清香,与绝灵之地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咳......”
俞珩吐了口血,怀中紧紧抱着风凰,他面色苍白如纸,是因为传送途中强行改变方位。
为了甩开那头恐怖的烛九阴,他不得不连续七次扭转空间坐标,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神力。
“你没事吧?”
风凰从他怀中挣出,霓裳羽衣沾满草屑,她颤抖的手指轻抚过俞珩嘴角的紫血,眼中水光盈盈。
“无妨。”
俞珩紧了紧她的肩膀,他深吸一口气,手掐莲花印,头顶浮现琉璃色净光,羊脂玉净瓶自虚空中缓缓显化,瓶身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梵文,瓶口处凝结着一滴翡翠般的甘露。
“叮——”
甘露坠落的声响清脆如磬,生命精气化作蒙蒙细雨洒落,所到之处,紫色花草疯狂生长,俞珩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俞珩很快伤势痊愈,风凰经生命精气滋润也容光焕,有些苍白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绯红,唇瓣饱满如熟透的红杏,透着水润的光泽。
俞珩忽地凝眸,发出一声轻咦,
“咦?奇也怪哉......”
风凰紧张看着他:
“怎么了?”
他指尖轻抚过风凰唇畔,那里有一道几不可察的细痕,他眉峰微挑,
“怎么仙子嘴唇有伤口,莫不是被空间乱流割破了?“
风凰睫羽轻颤,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的目光定在原地,莹白的脸颊浮起绯色,连耳垂都染上薄红:
“那、那......该怎么办?”
“仙子莫慌。”俞珩低笑,道袍袖口突然泛起旖旎的粉光,
“小道恰通一门佛门禅法......疗伤有神效......”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封住那抹朱唇。
不同于往日的浅尝辄止,这次唇舌交缠间暗含玄妙韵律。
风凰倏然睁大双眼,只觉一股炽热气息渡入口中,那气息流转如龙,带着清冽松香与淡淡血腥味,竟让她四肢百骸都酥麻起来。
“唔......”
未经人事的仙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纤腰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环住,整个人如坠云端。
更可怕的是鼻尖萦绕的异香,似檀非檀,似麝非麝,熏得她灵台昏沉,不自觉地仰起脖颈,任那炽热手掌顺着脊线游走。
俞珩突然变印,双掌翻转相叠,拇指如鸟喙上扬,在虚空中划出七彩光痕,
随着这个动作,二人周身突然浮现出莲花状的光轮,梵唱声中,一对交颈缠绵的共命鸟虚影显化而出,七彩尾羽缠绕着因果线,将两人命运紧紧相连。
“这是......”风凰迷蒙间瞥见虚影,却觉腰间软肉被不轻不重地一捻,酥麻如电流窜过脊背,她身子一软,喉间溢出甜腻的呜咽:
“不...要......”
俞珩分开双掌,指尖迸发出刺目佛光,光芒如利刃划过虚空,共命鸟发出哀鸣,脖颈处的因果线应声而断。
“铮——!”
似琴弦崩断的清响在神魂深处震荡,风凰只觉心头一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去。
她茫然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泓春水里。
俞珩的眸子像是浸在晨露中的黑琉璃,眼尾微微垂着,漾开层层叠叠的温柔,比三月的柳絮更软,比初融的雪水更清,细细密密地将她缠绕,抱着她闻声软语:
“仙子可曾知,世间至妙者,莫过“缘”之一字?小道与仙子于患难中结下的因果,纵令天道崩颓、六合归墟,亦如金石之盟,永镌心骨,不可磨灭。”
风凰看他眸若星河,那里没有往日的调笑,唯有灼灼真心如月照雪,明澈得令人心颤。
“小道不要共命鸟的因果牵连。”俞珩忽然执起她的柔荑,按在自己心口。
透过道袍,她能感受到那有力的搏动正渐渐与她同频,
“只求与仙子心灯相映,悲喜同频,这比世间任何秘法都玄妙......”
“这道秘法,或许要穷尽一生来参悟。”他低头贴上她的额头,鼻尖相触,
“仙子可愿与小道......”
“我愿意!”风凰眼角绯红如染胭脂,眸中漫起朦胧雾霰,泪水要落不落地悬在睫上,映着朝阳碎成金粉,
“哪怕...哪怕你骗我......”她喉间溢出小兽般的呜咽,“我也愿意......”
她突然踮起脚尖,朱唇主动印上他的嘴唇,这个吻生涩却炽热,带着不管不顾的决绝,她反客为主地不断加深这个吻。
俞珩怔了一瞬,随即扶住她的后脑,唇齿交缠间,他只尝到她泪水的咸涩。
良久唇分,她的唇瓣泛着水光,声音湿漉漉的,
“吴苦,跟我回风家吧......”
不待俞珩说什么,她献宝似的拿出一堆宝物,鎏金累丝的凤凰玉簪、流转着细碎金光镯子、折射星光的血红宝石坠子......个个珠光宝气,一看就不凡,最后连定风珠都拿出来了。
风凰想起什么似的,手中九彩光变幻,霓裳羽衣变成一件制式长袍出现在她手上,她只穿白色单衣,羞涩地把霓裳羽衣递给俞珩,
“霓裳羽衣是我身上仅次于定风珠的珍宝,可抗百法,可避水火,都给你了,跟我回去吧……”眼神带着期盼。
俞珩默默看着她,眼底淌着春潭般的月光,清辉里浮着细碎星芒,将揉碎的银河倾入她眸中,风凰感觉融融暖意漫过周身,连发梢都浸得柔软,
“温柔乡非久留之地。”俞珩黑色琉璃般的眸中流淌幽芒,指尖顺着她的鬓角滑到下颌,轻轻抬起她的脸,
“犹记仙子曾言非大帝不嫁,小道自惭弗如,然当以此为志,异日若得证道,必亲至风家,以凤冠霞帔娶卿归。”
风凰只觉颅中似浸了温软的春水,连思绪都泡得发胀发白,懵懵然如浮在云端的棉絮,飘飘荡荡寻不着边际,
“娶我......你、你......可要说话算话......”
俞珩含笑道:
“小道此生,若能修得羽翼丰满,愿上昆仑折梧枝,为卿筑巢栖云里,朝沐金乌辉光,夜枕银蟾清梦,日日缠绵,岁岁同栖,永不分离。”
风凰怔怔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将所有东西塞到他怀里,一下跑开,回身大喊:
“那你要快点成为大帝!我......我在风家门前种满梧桐树,等你来娶我!”
风凰的身影远去了,俞珩在原地站立许久,风牵动他的道袍,他的面容如木雕般食古不化,许久,他转身一步步走进花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