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看到陆欢意面上露出怅然的神情,自以为说的这番话起了作用。
“我和田九有时私底下抱怨主子脾性古怪,得花好大力气哄着,但心里头还是盼着他能高兴起来。这么些年了,主子身边终于有个人,我们都是很欢喜的,也没有人能比我们更看得明白,主子有多喜欢你。”
陆欢意扯了扯嘴角。
“喜欢我?”
她能体会到的,却仍觉得讽刺。
摄政王位高权重,哪怕脾气古怪,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忍着咽着的份。
但偏偏要说喜欢。
她始终觉得,或许喜欢是有的,但是,是对掌中玩物那种喜欢,而非平等的,男欢女爱那种喜欢。
琴心察觉到她情绪不高,很识趣的不再多话。
……
封侧妃的仪式,萧远书吩咐往简便了办。
除了必要的流程,其余一律舍去。
陆欢意穿了身曳地碧霞色百花裙,踏入宴堂,一眼便瞧见上座的皇帝。
脚步微微一顿,行礼过后,目光草草扫过西周。
呵,在座没几个是萧氏子弟。
反而是准皇后苏知雪,佳禾郡主这一些人。
与其说庆贺封侧妃之喜,不如说这更像针对她的鸿门宴。
摄政王怕她这个侧妃太得意,特地设宴给她下马威来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场面还能逼死她不成。
陆欢意向萧远书走去。
萧远书让人将面前的酒壶撤掉,欲盖弥彰地说了句:“侧妃不便饮酒。”
适龄女子不便饮酒,还能怎么回事,在场之人一听便心中了然。
沈佳禾团扇遮面,故作咋呼。
“侧妃为何不能饮酒,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萧远书如沐春风的笑了笑。
这便是默认了。
陆欢意下意识的,看向上座的皇帝。
沈霄神色黯淡与周遭的喜庆格格不入。
他举杯闷了口酒。
陆欢意仓惶收回目光,心头随之发闷,脑海里尽是他眉宇间萦绕的落寞。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感情,可是那日缠绵热烈的亲吻,她感受的分明。
她一想到他会有后宫三千,会和皇后成双入对,心中便如此难受。
那么他呢,他眼睁睁看着她在别人身旁,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是什么滋味?
陆欢意咬紧牙后槽。
摄政王要的便是旁人这一问,也绝不会替她考虑,想想她背后会怎样被人嚼舌根。
别人一定会说她,千方百计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得个名分,手段了得。
这一些名声,可想而知。
萧远书裹挟着春风得意的笑,转眸问沈霄。
“立后的良辰吉日,礼部看过没有?”
沈霄淡淡道:“你同礼部这样熟络,再清楚不过。”
而那位准皇后,门下侍郎的千金苏知雪,就坐在陆欢意的对面,时不时抬起眼眸望向皇帝,又羞红着脸收回目光,全然是待嫁姑娘的娇涩。
陆欢意忍不住多看了苏知雪几眼。
是个很标致的姑娘,颜若桃李,肤白胜雪。
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人不羡慕皇后,她也羡慕苏知雪能做沈霄的妻子,沈霄这样的人,必不会苛待妻子的。
她胡思乱想着,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萧远书揉捏着她的手骨,笑着问:“皇后美吗?”
陆欢意低下头。
“皇后国色天香,万花失色,自然是美。”
苏知雪听到这话,嫣然道:“侧妃皎若日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亦是美得不可方物。”
陆欢意忽然有些愧于面对她。
她这样诚心诚意的夸赞自己,可自己却对她未来的夫君有多余的心思。
真该死。
幸而旁人聊起别的事,不再将话牵到这边来。
陆欢意没有胃口,找借口出去透透气。
她在假山石旁找了个阴凉处坐着,怀孕之后身子容易累,坐没多久腰便有些酸胀。
揉着腰起身,便见不远处苏知雪和沈佳禾往这里走来。
隔着一块大石头,两姑娘就在那停下来。
沈佳禾说:“苏姐姐,你可要留心着那个摄政王侧妃,她手段多得很。”
苏知雪不解。
“她纵使有手段,也用在摄政王府,与我何干?”
“苏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沈佳禾绘声绘色道,“她可根本不是尚书之女,这身份是摄政王强给她的,为的掩盖她原本上不得台面的过去。她嫁过人的,还没和离就向摄政王献媚,与此同时,她还勾引皇帝哥哥……”
苏知雪打断她的言辞,语气略有不耐。
“她是摄政王侧妃,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苏姐姐是不信我的话?”
“信又如何,皇帝身边能缺了献媚的女子?郡主的意思,是我将那些女子都除尽了,妃嫔一一害死?”苏知雪笑道,“我好好的皇后不当,偏要把路走死了去?”
沈佳禾仍然不甘心。
“我既然特地与你说上一嘴,自然是因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知道么?皇帝哥哥喜欢她!”
苏知雪说:“你若是不想给你的皇帝哥哥惹麻烦,这些话就咽回肚子里去。你就记住一件事,她是摄政王侧妃,根本不可能再成为皇后或是嫔妃,就凭此,你无需对她多用心思。”
话落,她转身先行离去。
这三言两语间,陆欢意便明白了,萧远书和沈霄为何定苏知雪做皇后。
这个位置,她的确比沈佳禾适合得多。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什么,该做什么。
她心中也自然明白,沈佳禾哪里是为她好,不过是想借她的手生事。
石头的另一边,沈佳禾恼怒至极的跺了跺脚。
“不识好歹,当自己皇后之位稳坐了么,还没册立呢,就敢在我面前摆这架子。”
侍女附和道:“就是,还没当皇后,一切都能有变故。”
“我去告诉太后,只要太后不允,皇帝哥哥不会娶她的。”
“太后娘娘那么宠郡主,一定会依着郡主的。”
“就算不依,我也能叫她在立后之前死无全尸。就她,也配?”
两人放着狠话,一唱一和的离去。
陆欢意脊背窜起凉意。
看来当皇后也不是什么美差,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己经决定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