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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欢意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才对。
她从来没有非要王妃之位，打赌说的也是当皇后。
萧远书一边嫌弃她出身，一边又执意把摄政王妃的身份塞给她。
何必？
掌权这么几年，他令萧氏一族的权柄仅限于此，甚至越来越弱，还要立这样出生的女子为王妃，终究是给了那些怀揣野心之人一个很好的理由。
为了家族荣光不毁在萧远书手里，他们理所当然群起攻之，却不敢明着来，只能做出刺杀之事。
她也总算明白那股时有时无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起初是她自己身上的，后来是萧远书身上的。
陆欢意叹了口气。
总算能理解，沈霄对他是什么心情了。是一种时常厌烦头疼，巴不得离他远点，却又恨不起来的感受。
想到那个人，陆欢意左手掐了下右手。
胡思乱想什么呢。
琴心一双眼睛睁得浑圆：“王妃你……就不多问一句殿下的伤势？”
“啊？”
陆欢意微愣：“我又不是大夫。”
她不会医术，问别人伤势有什么用，不能为人妙手回春。
再说了，十几天前发生的事，萧远书平安活到了今日，还有什么可操心？
琴心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对哦。”
……
萧远书连着三天没有出现。
田九也没有出现。
府里上上下下很静，没有人偷懒说笑，无论何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这种安静，甚至有些令人胸闷气短的压抑。
陆欢意趁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偷偷向琴心打听。
“那些权臣们闹起来了？”
她能猜到一定有事发生，但到底具体是什么情形，没有人告诉她，想必是有人特地瞒着。
有时候知道的少才好，但眼下这事实在有点大，与她息息相关，她无法不闻不问。
也只有琴心能同她说实话，别人的嘴太严。
琴心犹豫片刻，叹口气道：“那日宫里生乱，殿下带兵去的，至今没出皇宫。”
宫里被兵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奉天殿也己罢朝三天。
而她被勒令守在王妃身边。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情形，她也没得到个准信。
陆欢意陷入沉思，神色紧绷。
宫里生乱，是逼宫，还是刺杀？总归定是对着沈霄去的。
若是沈霄有个三长两短，那丧钟会敲响，震天动地，她一定会知道。
所以，沈霄应该尚且安然无恙。
那萧远书呢？
他若是死了，外头不能这么安静，故而至少此时此刻，他还是活着的。
琴心见她出神良久，惊讶道：“王妃是在担心殿下吗？”
陆欢意：“……”
琴心热流盈眶。
“其实王妃对殿下也是有所心动的吧？虽然殿下对王妃不好……”
陆欢意嘴上没有反驳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离谱。
若说心动，顶多是对他的地位权势心动过，没有人想留在任人践踏的低处，不想往上走的。
但尝到了苦头，她也就望而却步了。
这样阴晴不定，跟雷阵雨似的，她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喜欢站那等着被雷劈。
陆欢意说：“既然殿下生死存亡之际，你们是不是该先安顿了我？”
摄政王安然无恙最好。
但如果摄政王落败，那王府必定很快便被攻陷，昔日他亲近之人都会遭殃，首当其冲便是她这个王妃。
她只有一条命，经不起死的，总要做最坏的打算，这种祸事能避则避。
琴心愣住：“安顿？”
“是啊，”陆欢意一本正经说，“你看殿下那么在意我，势必在意我的安危，不会让我置于危险之中的，只是他现在形势急切，顾不上给你们传话，但你们这些做属下的，一定要为主子打算才行。”
琴心想了想。
“可是那些天潢贵胄，不都喜欢让心爱的女子殉葬吗？”
陆欢意目瞪口呆。
那就更糟糕了。
琴心顿了顿，皱紧眉头。
“王妃说的有道理，如果殿下想让你活，我就该帮你找条活路，先把你安顿在安全的地方。若是要你殉葬，那我更应该救你。”
陆欢意更加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吗？
琴心是个行动力很强的，未免夜长梦多，当即就给她穿上侍女服饰，要带她出王府。
王府实在太大。
陆欢意跟在琴心后头兜兜转转，有不少人上前来打招呼。
她把头垂得很低，尽量不叫人看见她的脸。
到了最外头的铜门处，门口侍卫多嘴问了句：“琴心姐带的这是谁啊，脖子不好？”
琴心不耐烦的说：“知道人家脖子不好还问，尽往人伤口撒盐。”
侍卫连声道歉。
“对不住琴心姐，但殿下吩咐过，进出的人都得明确是谁，什么身份，这是咱们的职责，请琴心姐原谅。”
琴心抱着剑，锐利目光扫他一眼。
“你明确是我就行了，殿下什么时候让你查我了？我若带着她出去办点不可告人的要紧事，还得告知你了？”
她和田九在王府里向来来去自由，除了摄政王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管他们俩出入何处，去办什么事。
侍卫赔笑：“琴心姐，小的不需要知道她是谁，就抬起头来给小的看一眼，小的也好交差。”
陆欢意抬起脸。
幸好是画了丑妆再出来的，还特地在脸颊上画了一些红印，乍一眼看过去，是满脸疹子。
凑得近的侍卫看清她脸的那刻，瞳孔惊恐放大，身子下意识后仰。
“这什么？”
天花这东西，大多数人没见过，但都听说过。
是一种红痘长满脸，长得密密麻麻的病，并且得了无力回天，还会传染。
琴心没好气道：“我咋知道，就是看起来有病，才急着带出去。不想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胡思乱想，无端恐慌。”
侍卫连忙让开路。
“琴心姐请。”
琴心姐走出几步，又回头对着惊恐未定的侍卫说：“若是我回来，发现府里上下都知道了这个事儿，你就完了。”
两位侍卫一个哆嗦。
“琴心姐放心，绝不会宣扬出去。”
陆欢意跟在琴心后头，终于踏出这道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