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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碎谷底的碎石，激起细小的烟尘。王铁锤勒住缰绳，胯下这匹在湘江码头刚配发的驽马不安地喷着响鼻。
他那只如鹰隼般的眼睛扫过谷底：一群面黄肌瘦、破衣烂衫的流民被堵在狭窄处，像待宰的羔羊。
十几个山匪耀武扬威地围着，为首那个蒙着黑眼罩的独眼龙正唾沫横飞，目光淫邪地在流民中几个枯槁的女人身上逡巡。
流民脸上那点刚被初春绿意点燃的微末希望，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
“排长，动手？”身旁的副排长老吴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边刀的边缘。
王铁锤没立刻回答，他粗糙的手指在冰冷的刀柄上捻了捻。少爷的命令清晰得很：阳谷至大名府一线，清理匪患，保境安民，尤其留意过往流民，或有大用。眼前这群饿殍般的流民，显然就是“过往流民”，而堵路的山匪，正是该“清理”的匪患。
“嗯。”他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独眼里的寒光一闪。“老规矩。刀盾压前，长枪列阵，火铳上肩！给老子把声势造足了！目标是驱散、制服，非必要不伤人命，尤其别伤了流民！那个独眼龙头子，留活口！”
命令简洁明了，瞬间通过手势和低吼传递下去。六十西人如同精密的机括，在坡顶林木的掩护下迅速展开。
“刀盾手！列阵！”老吴低吼一声，十二名刀盾手如同磐石般在他左右列成两排，沉重的包铁木盾“咚”地一声砸在身前地上，瞬间连成一道坚实的矮墙，长刀出鞘，寒光闪烁，肃杀之气陡然而生。
“长枪手！左右翼，斜刺阵！” 随着王排长的呼喝，二十西名长枪手如林般从刀盾手两侧突出，分成两股，锋利的枪尖斜指下方，如同猛兽亮出的獠牙，封死了山匪左右腾挪的空间。
“火铳手！预备——！” 最后十二人动作整齐划一，从马鞍旁的皮囊中抽出早己装填好的火铳，黑洞洞的铳口稳稳抬起，对准了下方的山匪群。引火绳嗤嗤冒着青烟，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快得令人窒息。下方山匪的喧嚣戛然而止。那独眼龙头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他那只完好的独眼难以置信地瞪大，死死盯着山坡上突然出现的、队列森严、杀气腾腾的队伍。对方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冰冷的铁器寒光，特别是那十几根冒着青烟、指向他们的火铳管子，带来的压迫感远非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可比！
“他娘的！哪路……” 独眼龙的喝问刚出口。
“放！” 王铁锤舌绽春雷！
“砰！砰！砰！砰！”
突然间，十二声震耳欲聋的铳响如同惊雷一般在山谷中炸裂开来！这声音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在山谷间疯狂回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一般！那强烈的声波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人们的耳膜，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甚至产生短暂的失聪！
伴随着铳响，浓烈的白烟如同一股白色的巨浪瞬间腾空而起！这滚滚的白烟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而铳口喷出的火光则如同闪电一般短暂地撕裂了山谷的阴影，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十二声铳响的目标并非是人，而是山匪马群前方的空地以及两侧陡峭的山壁！只见那十二颗铅弹如同流星一般急速飞驰，带着凄厉的尖啸，准确无误地射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铅弹击中地面和山壁的瞬间，溅起了无数的碎石和泥土！这些碎石和泥土如同雨点一般西处飞溅，形成了一场小型的“泥石雨”！而被击中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个深深的弹坑，仿佛是大地被这猛烈的撞击所撕裂！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骤然腾起的烟尘，如同一只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山匪和他们的坐骑的神经上！山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他们的马匹也因为恐惧而嘶鸣不止，整个马群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唏律律——！”
马匹受惊了！这一幕，其实早在王铁锤的意料之中。
要知道，这些山匪的马匹大多都是他们从别处劫掠而来的，哪里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呢？那巨大的轰鸣声和脚下不断爆开的弹坑，对这些马儿来说，简首就是一场噩梦！
刹那间，受惊的马匹们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不停地跳跃着，完全失去了控制！它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而恐怖的交响乐。
就在这混乱之中，好几个山匪因为猝不及防，被惊马狠狠地掀翻在地！他们狼狈不堪地摔落在地上，有的甚至被马蹄践踏，发出一声声惨叫。
而那独眼龙，此时也正拼命地勒紧缰绳，试图控制住他那同样躁动不安的坐骑。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进！” 王铁锤的第二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块砸下！
“喝！” 刀盾手齐声暴喝！沉重的木盾再次“咚”地一声重重踏前一步！盾面撞击的闷响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盾阵如山岳般，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沉稳而不可阻挡地向谷底压去！长刀在盾隙间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两侧的长枪手如同毒蛇出洞！脚步迅捷而整齐，锋利的枪尖随着步伐有节奏地前探、回收，始终保持着一个令人窒息的刺杀距离，逼得山匪连连后退，阵型瞬间大乱！他们手中的大刀、长矛在密集如林的长枪阵面前，显得笨拙而可笑！“缴械不杀！”
“弃械跪地！违者格杀！”
排里嗓门最大的几个长枪手齐声途经此地，专为清剿这等祸害乡里的匪类！” 他刻意顿了顿，让那个“卢”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你们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位明显是领头的老者——王守田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