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五月初十,晨曦微露,常州府城及下辖各县镇,便被一种新奇而躁动的气氛笼罩。卢府名下所有布庄、茶楼、琉璃阁(商铺己扩张至府城及周边县镇)、甚至一些位置便利的杂货铺门口,都早早地支起了一个醒目的红漆木牌,上面用浓墨写着几个大字:
卢氏福利彩票今日开售!
头奖纹银五千两!
行善举,搏富贵!
木牌旁,是一张更为详尽的告示,由商学班学子精心撰写,图文并茂:
左边画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人手持一张小票(彩票),喜极而泣,面前是堆积如山的银锭(头奖五千两)。
右边则画着学堂里孩童读书、医庐里大夫诊病、工匠修桥补路的场景,旁边写着“彩票盈余,尽作善款,福泽乡梓!”
中间清晰列着彩票各种奖项(头奖五千两!次奖二百两等)开奖日期(五日后)、开奖地点(常州府城的梨园)
这告示,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投入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辰时初刻(上午七点),各销售点开门。
店伙计们(大多是掌柜特意挑选的口齿伶俐、面相和善者)将一摞摞印制精美的空彩票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柜台上。彩票巴掌大小,用的是稍厚的黄麻纸,印着“卢氏福利”的篆字徽记(不易模仿的暗纹)、唯一编号、以及“福泽乡梓”的吉祥话,填数字用的是卢府特制的朱砂印泥
起初,店门口只是三三两两围了些看热闹的人。大家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喂!五千两!乖乖隆地咚!这得是多少钱啊?”
“买张纸片就能中?怕不是骗人的吧?”
“卢府?就是那个开书塾免费收学徒、还给穷人舍药的卢家?他们搞这个?”
“福利彩票?啥意思?买了这票,还能做善事?”
“两文钱…倒是不贵,买块烧饼的钱…”
伙计们脸上堆着笑,耐心地解释:
“各位乡亲父老,看这里!这可不是骗人!是咱卢府少爷,为了筹集善款,专门设的‘福利彩票’!”
“您看这告示,白纸黑字写着呢!头奖,纹银五千两!真金白银!五天后在常州府城梨园,当众摇珠开奖!由卢府的大管家和府衙的差爷(其实是情报一处的人)一起看着,保证公平公正!”
“两文钱一张,您少喝一碗酒,少抽一口烟,就能买个希望!万一中了呢?那可是一步登天啊!”
“就算不中头奖,还有二百两、五十两的好些个呢!再不济,中个小奖,也当乐呵了不是?”
“最重要的是!”伙计指着告示右边的图画,“您每买一张彩票,就有两文钱进了‘福利基金’!这钱啊,是用来给穷人家的孩子免费读书、给看不起病的人抓药、给咱们修桥铺路的!这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啊!您想想,花两文钱,既给自己买个富贵梦,又给街坊邻居做了善事,值不值?”
解释很详细,道理似乎也说得通。但围观的人群,脸上依旧写满了犹豫和怀疑。
有老成持重者捻着胡须摇头:“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两文搏五千两?听着就悬乎!”
有小媳妇攥着荷包,想掏钱又怕被当家的骂:“两文是不多…可要是打了水漂…”
有游手好闲的泼皮眼珠乱转,想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但看到不远处明显加强了巡视、穿着统一服饰、眼神警惕的卢家护卫队员(石锁的人),又缩了回去。
更多的,是纯粹看热闹的,对着那“五千两”的图画啧啧称奇,却迟迟不肯掏钱。
巳时(上午九点)至午时(十一点),各销售点人流渐多,但购买者寥寥。
布庄里,几个常来买布的老主顾,在伙计的热情推销下,半推半就地掏出了十文钱。
“王婶儿,您是老主顾了,试试手气呗?就当支持咱卢府行善了!”伙计笑着递过一张十文票。
王婶儿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张小小的纸片,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要看出花来:“这…这玩意儿真能中五千两?”
“瞧您说的!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五天后开奖见分晓!您选组票号,票号我也给您记好了,中了头奖,敲锣打鼓给您送去!”伙计拍着胸脯。
王婶儿将信将疑地把彩票揣进怀里,嘟囔着:“唉,就当捐给学堂娃子们买纸笔了…”
茶楼里,几个喝茶的闲汉被说动了。
“哥几个,要不…凑个趣儿?一人两文,买五张!万一中了,平分!”一个汉子提议。
“行!就当赌个乐子!”其他人附和,纷纷掏出铜钱。伙计赶紧送上六张票。
闲汉们拿着票,互相调侃着:“看看谁手气旺!”“哈哈,中了请你喝花酒!”
琉璃阁前,一个穿着体面的商人驻足良久,仔细看了告示和彩票样式,最后掏出一钱银子(合百文):“给我来二十张不同号码的。”
伙计眼睛一亮:“这位老爷好眼光!这样中奖的机会更大些!祝您高中头彩!”
商人矜持地笑了笑,收起彩票:“玩玩而己,重在参与,也为善举尽份心。”
午后至傍晚,试探性购买渐增。
经过半天的发酵和口耳相传,加上伙计们不厌其烦的解释和护卫队维持的良好秩序,观望的人群中,开始有更多人抱着“试试看”、“就当行善”、“万一呢”的心态,掏出了铜钱。
码头扛活的力夫,抹了把汗,掏出辛苦挣来的两文钱:“给俺盖一张!累死累活一天,不如中个头奖!”
挎着菜篮子的妇人,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两文:“给娃儿积点福,保佑他读书有出息…”
私塾放学的小童,攥着省下的几文零花钱,挤到柜台前:“我要两张!票号选…中了奖给先生买好酒!”
甚至一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也出于好奇或对“福利”二字的认同,买上一两张。
销售情况远谈不上火爆,每个店铺门口虽有人围观询问,但真正掏钱购买的,大约只占围观者的两三成。伙计们嗓子都说哑了,收到的铜钱零零散散地堆在特制的钱箱里,远未达到“聚沙成塔”的预期。夕阳西下,各店铺盘点首日销售,汇总到卢占举案头:
常州府城及周边县镇,首日共售出彩票约两千一百张。总收入不过西余两银子,与庞大的资金缺口相比,杯水车薪都不如。
总裁办公室内,卢占举看着这份平平无奇的销售简报,脸上并无太多失望。他站在窗前,望着华灯初上的府城街道,目光深邃。
“两千一百张…两千一百个火种。”他低声自语,“好奇有了,疑虑还在。信任,需要时间和…一个引爆点。”
他转身,对侍立的卢忠道:“告诉陈安、卢正他们,首日表现正常。沉住气,把解释工作做细,把‘福利’做实。重点,在五日后——那头奖五千两,花落谁家!那才是点燃这场燎原之火的火星!”
首日的平静,甚至略带冷清,并未动摇卢占举的决心。他深知,人性的贪婪与对奇迹的渴望,需要一剂猛药来彻底激活。而那剂猛药,就是五天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诞生的那个“一夜暴富”的神话!常州的夜空下,两千多张承载着微小希望与巨大野心的纸片,正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