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处还画着个小小的军徽标记,墨迹未干,显然是在宴会中途匆匆写就。
聆月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要我做什么?"
她低声问。
"什么都不要做。"
薛副官的声音冷静而坚决。
"现在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不行!"
聆月攥紧纸条,指节发白。
"错过这次机会,那些姑娘可能就再也救不出来了!她们每多等一天,就多受一天的折磨......"
"聆小姐,您己经暴露了。"
薛副官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
"周噬金的人今早发现了楼梯口的相机,就等着您去自投罗网。"
"什么?"
聆月心头一颤,后背陡然生出一层冷汗。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早就被识破了?
"可是......"
她咬住下唇,脑海中闪过林曼丽扭曲的肢体、李欢姐妹淤青的手腕,还有那些姑娘们空洞绝望的眼神。
"营救的事,少帅己有安排。"
薛副官语气笃定。
"您若贸然行动,反而会坏了计划。"
"那我能做什么?"
聆月不甘心地问。
薛副官没再多言,只是示意她跟上。
两人穿过幽暗狭窄的密道,最终停在一扇隐蔽的木门前。
他抬手在门板上轻轻一旋,机关转动的声音几不可闻。
一个圆形窥视孔悄然打开——外面赫然就是拍卖会厅堂!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小孔清晰地传来:
"4500大洋第一次——"
"4500大洋第二次——"
"4500大洋第三次——"
"成交!恭喜许老板拍得1号拍品——'美人发财树'!"
满堂掌声中,聆月透过窥视孔,眼睁睁看着林曼丽连人带柜被推走。
玻璃折射的冷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死水。
聆月颤抖着举起相机对准窥视孔,密道里浓稠的黑暗迫使她下意识要去按闪光灯。
指尖还未触及按钮,相机就被薛副官一把夺过。
"闪光灯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他指了指厅堂。
"看到少帅身后那些'保镖'了吗?"
顺着他的指引,聆月注意到那些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似随意站立,实则每个人的站位都巧妙覆盖了全场视角。
他们袖口的反光处,隐约可见微型镜头的冷光。
"《锟城日报》的方佑民,《时闻周刊》的陈默......"
薛副官报出一串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们身上戴的都是德国最新款的微型相机。"
聆月恍然。
"难怪总觉得这些人......"
她望着其中一位"保镖"正在用酒杯遮掩拍摄动作。
"少了些军人的肃杀之气。"
厅堂中央,两名侍者正将林曼丽的玻璃柜推向满面油光的许老板。
那人镶着金牙的嘴咧到耳根,肥厚的手掌"啪"地拍在玻璃上。
"美人,我会把你摆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天天给我招财进宝!"
转盘再次运转,铁链碰撞声刺痛耳膜。
当李苗以屈辱的姿势出现在转盘上时,聆月的指甲深深掐进门板。
——那件染血的白绢旗袍,分明就是砚云阁那日的证物!
"2号拍品——'美人几'!"
主持人声音陡然拔高。
"特别说明,这件艺术品上的《琼裳绘梅图》,是由欧阳公子、张大师和耿署长三位大家联袂创作!"
满座哗然。
几位商界巨贾争先恐后举牌,竞价声此起彼伏。
他们贪婪的目光不断扫过李苗被迫展示的躯体,更扫过坐在贵宾席的耿志高。
——谁都明白,这不仅是买藏品,更是买保护伞。
"两千九!"
"三千五!"
“八千八!”
最终一锤定音时,珠宝大亨王老板脸上的横肉都激动得颤抖。
侍者给李苗套上镶嵌宝石的项圈,锁链"哗啦"一声递到买主手中。
王老板猛地扯动锁链,李苗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旗袍开裂处露出尚未结痂的鞭痕。
密道里,聆月的眼眶通红。
她突然抓住薛副官的手臂。
"少帅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拍卖结束。"
薛副官按住腰间配枪,目光锐利。
"得让这些人多吐些钱出来——毕竟,姑娘们需要赔偿。"
接下来的拍卖如同人间地狱的展览。
转盘每一次升降,都带来更加触目惊心的"拍品":
"美人笔"——王琳被强迫跪在鎏金砚台前,乌黑的长发被浸入特制墨汁,发梢被精心修剪成毛笔形状。
她的脖颈被铁环固定,只要稍有晃动,发丝就会在宣纸上拖出歪斜的墨痕。
裸露的后背上,几道未愈的烙伤还渗着血珠,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美人椅"——李欢姐妹和其他两名女子西肢反折成椅腿形状,关节处淤紫的皮肤与精致刺绣的坐垫形成骇人对比。
"美人盂"——一名少女蜷缩在白玉盆中,脖颈套着镶嵌宝石的项圈,盆沿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每件"艺术品"亮相时,满座宾客眼中迸发的不是怜悯,而是愈发炽热的贪婪。
竞价声此起彼伏,支票数额不断刷新,仿佛那些扭曲的肢体只是待价而沽的古玩。
当最后一件"美人屏风"以五千大洋成交时,侍者捧着鎏金礼盒开始收账。
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一张张支票,其中不乏盖着官印的财政拨款单。
"感谢各位贵客支持!"
主持人笑容满面地宣布。
"本次拍卖会圆......"
"不许动!"
厅门被猛地踹开,二十余名持枪警察鱼贯而入。
为首的汤旭一身笔挺制服,胸前的督察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汤旭!"
耿志高拍案而起,酒糟鼻涨得通红。
"你发什么疯?!"
"接到匿名举报,此处涉嫌贩卖人口。"
汤旭抬手示意,警员们立即封锁所有出口。
他目光扫过那些衣衫不整的姑娘,最后定格在耿志高脸上。
"署长要不要解释下,这些伤痕累累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放肆!"
周噬金肥胖的身躯从主座弹起。
"这些都是自愿的艺术模特!"
"是吗?"
汤旭突然掀开转盘下的暗格——哗啦啦掉出数十条带血的锁链。
"那这些刑具,也是艺术创作的一部分?"
满座哗然中,龙瑞珩指尖在酒杯上轻叩三下。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