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聆月硬着头皮转身,故意粗着嗓子。
"少帅有何吩咐?"
"剥虾。"
龙瑞珩推来玉瓷碟,虾壳上的冰碴折射出他眼底的戏谑。
"我手笨......"
"小心伺候!少帅的虾要去头去线,虾线要是断了,仔细你的皮!"
周噬金打断她的话。
她只好走到龙瑞珩身边,指尖在虾壳上急促游走。
刚将最后一只完好的虾肉放入盘中,带血的牛排又推到了眼前。
"切小块。"
"葱花挑干净。"
"鱼刺剔了。"
龙瑞珩一道道指令砸下来,聆月指尖发颤。
他分明是在戏耍她!每道菜都要返工三次,每次转身都被新要求叫住。
这哪是用餐,根本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个念头突然刺进脑海。
那晚在军政府,她收拾毛线时曾瞥见他桌上的周府平面图......
难道他早料到自己会来?
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
伪君子!聆月狠狠碾碎盘中的迷迭香,仿佛那是某人的心脏。
趁布菜间隙,她偷偷往龙瑞珩的红酒里兑了半壶芥末汁。
"咳咳!"
龙瑞珩呛得眼尾泛红,袖口染上酒渍。
他一把扣住她手腕,眼底暗流涌动。
"小东西,这么调皮......是想让我亲自教你规矩?"
"少帅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聆月眨着眼装无辜。
鎏金怀表"恰巧"落地。
龙瑞珩俯身时,温热的掌心突然探入她裤管,指腹沿着小腿曲线暧昧上滑。
"!"
聆月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怎么能......怎么敢......
可更让她心惊的是,自己竟因这触碰而战栗。
众目睽睽之下,龙瑞珩的膝盖正不动声色地碾着她的布鞋。
"乖不乖?"
他指尖在她腿窝轻轻一刮。
这具身体背叛了意志,聆月膝盖不争气地发软。
酥麻的触感激得她差点惊叫,又被腿上突然收紧的力道堵回喉咙。
这个恶魔!她该咬断那根作乱的手指,可自己男装下的真实身份是致命把柄。
更何况......
她瞥见周噬金腰间的匕首,喉头发紧:"我......乖。"
重新布菜时,她"失手"将酱汁泼在他裤子上。
"对不住啊少帅。"
她假意擦拭,实则用力蹍踩他脚背。
龙瑞珩突然揽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
"小兄弟的腰......倒是比姑娘还软。"
话音未落便己松手,在周噬金探究的目光投来前,完美地伪装成搀扶的姿态。
聆月猛地攥紧餐巾,指节发白。
这该死的登徒子!她死死瞪着龙瑞珩,眼中怒火几乎要在他俊脸上烧出两个窟窿。
而龙瑞珩正凝视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垂。
——那抹艳色顺着纤细的颈线蔓延,像三月枝头初绽的海棠,在风中轻颤。
他喉结微动,突然很想含进嘴里用牙齿轻轻碾磨,尝尝是不是也带着羞愤的酸味。
转盘上的林曼丽己经被竞价到三千大洋。
完了!
聆月指尖发冷——再不去拿相机,就彻底没机会了!
可腰间残留的灼热触感,如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龙瑞珩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实则如鹰隼般锁死她的每一个动作。
他不会放她走的。
当龙瑞珩第三次要求更换餐叉时,银制叉柄“当啷”一声落在瓷盘上,清脆的声响像是一记警钟。
她抬眸,猝不及防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瞳。
——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轻佻,只有一抹冷锐的警告:
别乱来,我在救你。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一颤,比他的触碰更令她战栗。
可是……
她怎么能放弃?
她在周府潜伏这么久,忍受着繁重的杂役,每天洗上百桶菜,手上磨出的茧子还未消退。
她亲眼看着那些姑娘被折磨,听着她们的啜泣夜夜入梦……
如果今天退缩,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餐刀——就算龙瑞珩要拦她,她也要拼一次!
银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在手臂上划开一道细长的血痕。
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将染血的餐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少帅,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故意提高音量,踉跄着后退。
鲜血滴在龙瑞珩面前的雪白餐布上,晕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龙瑞珩瞳孔骤然收缩,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那抹心疼还未成型,就被他生生压成眼底的嫌恶。
"废物。"
"毛毛躁躁的,滚出去!"
周噬金甩着帕子驱赶,脸上的横肉气得首抖。
"回头再收拾你!"
聆月捂着伤口仓皇退场,却在转身瞬间与龙瑞珩目光相接。
——他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身后薛副官立即会意地离席。
楼梯间的杂物箱吱呀作响。
聆月刚摸到冰凉的相机机身,身后突然炸开一声怒吼。
"抓住他!"
三个持棍壮汉从拐角扑来。
聆月抱着相机拔腿就跑,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走廊两侧的房门像嘲弄般紧闭,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
就在她即将跑到走廊尽头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虚掩的门缝中伸出,猛地将她拽入房间!
"唔!"
惊叫被温热的手掌堵回喉咙。
“别出声。”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聆月浑身僵硬,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是龙瑞珩的副官,薛副官!
“薛副官?!你怎么——”
“少帅让我跟着你。”
薛副官松开手,神情严肃。
“你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闯周府?”
聆月愣住。
“龙瑞珩……知道我要来?”
薛副官没回答,只是拽起她。
“先离开这里!”
他快步走向墙上的西洋油画,手指在画框边缘摸索。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整幅油画竟像门扇般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密道。
聆月倒吸一口凉气——这机关精巧得令人毛骨悚然。
"快进去!"
薛副官推着她踏入密道,身后传来房门被踹开的巨响。
"奇怪,人呢?明明看到他进了这间屋子。"
守卫的脚步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跳窗了!"
另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窗户是开着的!"
"追!"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密道里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霉味,聆月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门?"
她小声问道。
"周府有我们的人。"
薛副官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产生轻微回响。
"从建筑图纸到仆役安排......"
"所以......"
聆月突然瞪大眼睛。
"龙瑞珩早就知道周府的这些勾当?"
薛副官没有回答,只是从上衣内袋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条。
"少帅让我给你的。"
素白信笺上,龙瑞珩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
"想救人,就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