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不是都看到了?"
聆月偷瞄他的表情。
"胆子不小。"
他轻笑,顺手取下她发间的豆秸。
聆月屏住呼吸,等待预料中的训斥——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疼吗?"他却只问了这两个字。
"有点。"
聆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不过和那畜生比起来,我这就是毛毛雨!你是没看见,他被我们揍得鼻青脸肿,我估计都把他踢废了......"
她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突然发现龙瑞珩看她的眼神格外明亮,不禁迟疑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像个泼妇?"
"怎么会。"
男人揉了揉她凌乱的发顶,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赞赏。
"我家小兔儿威风得很。"
"你讽刺我!"聆月撅起嘴。
"我很认真。"
龙瑞珩神色一凛,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这世道,若连自保的血性都没有,便只能任人宰割。"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
他凝视着她沾着灰尘的小脸,目光渐柔。
"可你不一样......像野地里的蔷薇,带刺却鲜活。"
"你真的......支持我打架?"聆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当然。"
他指尖轻点她鼻尖。
"你可曾想过,若是今日你们忍下这口气会怎样?"
"顶多......自己捡豆子?"聆月歪着头猜测。
"还有呢?"龙瑞珩眯起眼睛。
"耽误些工夫......少挣几枚银毫子?"
"痴线。"
男人忽然用粗口打断,眼神锐利。
"那些看客会变本加厉地作践你们。明天、后天...永无宁日。"
聆月如醍醐灌顶。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待我们将那厮打趴下后,原先起哄的那帮人反倒开始唏嘘那混蛋了。"
"欺软怕硬,人性如此。"
龙瑞珩冷笑,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
"不过什么?"聆月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
龙瑞珩眸光深沉:"今日你们能胜,全仗三人合力。若你不在时......"
他顿了顿,"那两个姑娘恐怕......"
聆月猛地抬头,珍珠耳坠划过一道惊惶的弧线:"你是说他们会报复?"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非无处容身,她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男人堆里讨口饭吃。"
突然抓住龙瑞珩的袖口。
"这不公平!她们在绮梦己经够苦了,那些老板们竟没一个肯给条活路!"
"非是老板们全无恻隐之心。"
龙瑞珩轻轻按住她激动的手。
"这世道,女子名节比命重,非一朝一夕能改。雇了她们,铺子的名声就毁了。"
"偌大个锟城,就找不出一个有胆识的东家?"聆月气得眼眶发红。
龙瑞珩唇角微扬:"有,月龙轩。"
"你当真愿意雇她们?"
"不是我。"他忽然倾身,呼吸拂过她耳畔,"是你,老板娘。"
聆月呼吸一滞:"可我......"
"我说过——"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掌心,"你何时来,月龙轩何时开张。"
声音陡然转沉,"忍心看你的姐妹们继续受苦?"
聆月猛地抬头:"你设计我?故意带我来码头!"
"是。"龙瑞珩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要谢我,还是怨我?"
"哼!"聆月别过脸,"那日在摩登食府遇见林曼丽也是......"
"那次确是巧合。"
男人低笑。
"不过看你为她难过,我才想着......"
"卑鄙!"
聆月挣开他的手。
"你拿她们逼我就范?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
"若今日所见还不够......"龙瑞珩眸色转暗,"我不介意带你看看其他姑娘的惨状。"
"你!"聆月气得发抖,"这般算计,竟还敢明说!"
"是互惠互利。"龙瑞珩忽然扣住她下巴,"你有最好的筹码——"
"我有什么筹码......"
"我心悦于你。"龙瑞珩一字一顿,"尽管利用。我为你铺路,送你上青云。"
聆月怔住了。
暮色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那双总是凌厉的黑眸,此刻竟盛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为......为什么?"她声音发颤。
龙瑞珩忽然笑了,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
"这乱世,能遇见个让我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也是缘分。"
“我不想爬高,"聆月别过脸去,"只想和家人安稳度日。"
"站得高才能护得周全。"
龙瑞珩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你以为现在的安稳能维持多久?若再遇徐三娘那样的事......"
"我说不过你。"
聆月赌气似的抽回手,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僵住。
"所以,老板娘何时来月龙轩上任?"
"我......"
她张了张嘴,却被前座突然插话的薛副官打断。
"聆小姐,"薛副官从后视镜里投来恳切的目光,"您多考虑一日,那些姑娘可就多受一日罪啊......"
龙瑞珩适时递上一个牛皮纸袋:"所有姑娘的去向都在这里。"
"少帅真是老谋深算,"聆月冷笑,"早就挖好坑等着我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龙瑞珩指尖在文件袋上轻点,"月龙轩本就是为安置她们而设。"
"所以你不是从摩登食府才开始给我下套,而是一早就......"
"就算是个坑,"龙瑞珩突然逼近,"我也陪你一起跳了,不是吗?"
"若我铁了心不管她们呢?"聆月不服气地反问。
"那就绑你来。"
龙瑞珩答得干脆,眼底闪过一丝她没捕捉到的狡黠。
若真到那一步,他自有办法说动那位疼女儿的聆母。
不过这话现在可不能讲,否则怀里的小兔子非得炸毛不可。
"土匪!"
"既然担了恶名......总该讨些实惠。"
龙瑞珩低笑着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