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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娟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去开荒团？
这个邀请，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照亮了她有些灰暗的生活。
如果能去，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是不是就意味着，娘和光明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可是……
他们一家子，会不会成为开荒团的累赘？
人家周兴涛是好心，可万一……
万一他们去了，帮不上忙，反而添乱，那多不好意思。
而且。
开荒团里那么多人，会接受他们吗？
郑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既渴望抓住这个机会。
又害怕自己和家人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郑母看出了女儿的犹豫。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娟儿啊。”
郑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娘觉得，兴涛这孩子，是个实在人。”
“他说让你去帮忙，那肯定是真心实意的。”
她顿了顿，转向周兴涛，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兴涛啊，婶子谢谢你，谢谢你能看得起我们家娟儿。”
“只是……”
郑母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歉意。
“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
“娟儿去给你帮忙，那是应该的。”
“可我和光明……我们就不去了吧。”
“我们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拖累你们。”
她这话一出口，郑光明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攥紧。
他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他不想成为姐姐和娘的拖油瓶。
周兴涛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郑母的顾虑。
他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地说：
“婶子，您这话就见外了。”
“我既然开口请娟儿妹子去帮忙，自然是考虑过你们一家的情况的。”
“婶子！”
“您别看开荒团都是些小伙子，可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离不开缝缝补补。”
“您这操持家务的经验，到了开荒团，那可是宝贝！”
“我们干活是把好手，可论起做饭洗衣，那可就差远了。”
“您要是去了，能帮我们管管后勤。”
“让大家吃口热乎饭，穿件干净衣裳，那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又转向郑光明，声音放得更加柔和：
“光明兄弟，你也别多想。”
“开荒团虽然辛苦，但也不是天天都要下大力气。”
“团里也有一些相对轻省的活计，比如看管工具什么的。”
“再说了，大家在一起，互相照应着，总比现在这样强。”
“你说是不是？”
周兴涛这番话，说得郑母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考虑得这么周到。
他没有把他们当成累赘。
这分明是真心实意地想拉他们一家人一把！
多少年了。
自从老头子去了，光明眼睛又出了事。
她带着两个孩子，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
旁人要么避之不及，要么就是带着施舍的眼神。
像周兴涛这样。
既给他们机会，又顾及他们尊严的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兴涛……你……”
“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郑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活了大半辈子，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周兴涛分明是想把他们一家都安置妥当，给他们一条活路啊！
“娘……”
郑娟鼻子也是一酸。
她知道，母亲这些年太苦了。
“好！好孩子！”
郑母突然拉着郑娟和郑光明，就要给周兴涛跪下。
“兴涛，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们……”
“哎！婶子！”
“使不得！使不得！”
周兴涛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一步。
“婶子，您这不是折煞我吗？”
“我就是觉得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再说了，我请你们去，也是我们开荒团确实需要人手。”
“你们能来，是帮我们的大忙，可不敢当你们这么大的礼！”
周兴涛说得一脸真挚。
江何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是啊，郑大娘，我们团长说的是实话。”
“您和娟儿妹子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郑母心中知道，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好。
“那……”
“那我们就……就听你的安排！”
郑母算是彻底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
周兴涛脸上露出了笑容。
“婶子，娟儿妹子，光明兄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准备一下，这两天就能搬过去。”
“我们那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住的地方肯定没问题。”
说着，周兴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塞到郑母手里：
“婶子，这点钱您先拿着，路上置办点东西。”
“不多，您别嫌弃。”
郑母连忙推辞：
“哎呀，兴涛，这可使不得！”
“我们还没干活呢，怎么能先拿你的钱？”
“不行不行！”
“婶子，您就拿着吧！”
周兴涛态度坚决。
“这也算是给大家伙儿买口粮、置办日用品的。”
“您到了那边，还得帮着操持呢。”
“您要是不拿着，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他这么一说。
郑母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好收下。
“那……那我们就收下了。”
“兴涛，你放心，我们娘仨到了开荒团，一定好好干活。”
“绝不给你添麻烦！”
“婶子言重了。”
周兴涛笑了笑。
然后告诉了他们开荒团的具体位置。
“行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们尽快准备，我们等你们。”
说完，周兴涛朝江何递了个眼色。
两人便转身准备离开。
郑娟一家人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
尤其是郑娟。
这个男人，跟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兴涛！”
“你给我站住！”
周兴涛和江何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周蓉正双手叉腰看着他们。
刚才周兴涛和郑娟一家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承认，周兴涛对郑娟一家的安排，确实挺有人情味的，也挺周全的。
但是！
这并不能抵消她对周兴涛区别对待的不满！
凭什么啊？
凭什么郑娟一家就能得到这么好的安排？
又是给机会，又是管吃管住，还提前给钱！
对一个外人，他倒是大方得很！
周蓉越想越气。
之前对周兴涛那点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不见。
“周兴涛，我问你！”
周蓉几步走到周兴涛面前，一副要讨说法的样子。
“你凭什么这么对郑娟一家？”
“我们家之前找你帮忙，你是什么态度？”
“现在对他们，你又是什么态度？”
“你这是不是区别对待？”
周兴涛眉头微微一挑。
他本来心情还不错.
帮郑娟一家解决了困难，也为开荒团找到了合适的帮手。
结果被周蓉这么一搅和，好心情顿时少了大半。
“我什么态度？”
周兴涛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周蓉同志，我记得我好像给过你钱了吧？”
“你不是也拿着了吗？”
“怎么，嫌少啊？”
周蓉最介意的就是拿钱这事儿，总觉得低人一等。
现在被周兴涛当着郑娟一家的面这么说出来，她的脸上又气又羞。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蓉有些语无伦次。
“我什么时候嫌少了？”
“我是在说你态度问题！”
“你完全是两副面孔！”
“哦？两副面孔？”
周兴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也比某些人，拿了钱还背后叨叨强吧？”
“你……你……”
周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兴涛。
“你混蛋！”
“我混蛋？”
周兴涛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你要是觉得我混蛋，当初就别拿我的钱。”
“既然拿了，就少在我面前摆你的谱儿。”
“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在这儿掰扯。”
说完，周兴涛不再理会周蓉。
对江何使了个眼色：
“走了。”
留下周蓉一个人在原地跳脚。
“周兴涛！”
“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周蓉冲着周兴涛远去的背影放狠话。
可是，喊完之后，她又觉得一阵腿软，差点没站稳。
她现在还真走不了。
而且她还得等她大哥周秉昆和三弟周聪明呢。
他们约好了一起回去。
周蓉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而另一边。
郑娟望着周兴涛的背影，眼神坚定。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认定了，周兴涛是个好人。
去开荒团，这个决定，她不会后悔。
郑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娟儿啊，记住了。”
“周家这孩子，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以后到了开荒团，一定要勤快点，好好干活。”
“听人家安排，可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也别辜负了人家这份心意。”
“知道吗？”
“嗯，娘，我知道。”郑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去处，更是她们一家人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