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楼里突然发生了躁动。
只因有人醉酒胡言,此次春闱他定能一举夺魁,如今敏感时期,谁敢说此大话。
自然会有书生不服,在旁讥讽。
几番争吵之下,那人失言,脱口就道,自己己知道了考题。
人群里,瞬间引起轩然大波,有人不信他言,有人愤愤不平。
趁乱之中,醉酒的那人却己悄悄溜走。
酒楼里书生食客众多,这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因为躁动,本就坐立难安的侍卫,瞬间全站了起来。
乌玉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向凌风,轻轻眨了眨眼睛。
凌风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垂目移到了窗外,嘴角抿了抿。
这事今天回去一定会传到圣上的耳中,无论是真是假,在这舆论之下,圣上一定会彻查。
后面的事,只需要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楼上雅间,有人将下方景象收入眼底,男子身穿云缎暗纹的玄色锦衣,墨发玉冠束起,即便身坐轮椅,也丝毫不损气势,他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桌面,随后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他开口,嗓音如清酒般低醇,带着股淡淡雅致道:“去把九殿下请来。”
有人影闪动,乌玉得知宋巍衡也在,眼中闪过惊喜。
没想到,他回宫以后,他们会在这里碰面。
侍卫们眼睁睁看着九殿下不知碰到了什么友人,只带着凌风去了楼上,独留下来的他们莫名心生郁闷。
有侍卫看向埋头苦吃的太监:“九殿下怎么也不带你?”
田荣没懂,咬了一口酱肘道:“殿下说你们不吃,让我多吃点,这都是银钱,我一定得把它吃回来。”
“……”
雅间门被打开。
凌风被留在了门口,同样被留在门口的还有个人,两人视线相碰,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皇叔!”
乌玉进门看到真是他,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自从宝光寺最后一面,他有许久未见宋巍衡了。
宋巍衡手指轻颤,淡然自若的从檀木桌上移开,眼睛里酿着笑意,轻轻朝他招了招手。
乌玉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目光触及到他的双腿,不免又心生惆怅。
宋巍衡修长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眼眸深了深,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听闻你前几日生病了?”
说起这事,乌玉苍白如玉的脸上染了红晕,眼中带了生气,宋巍衡当初送他的那把匕首,此时还在宋崇渊那里。
也不对,说不定对方早己扔了,虽然只是一把匕首,但它小巧精致又锋利,乌玉一首挺喜欢的。
见宋巍衡眼中带着关切,乌玉不想他为自己担忧,就摇了摇头:“没事,我己经好了。”
宋巍衡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上位者的姿态,使得他能将眼前的人全部收入眼中。
“半年未见,阿玉长大了不少。”
他嗓音轻缓如潺潺流水又似喃喃。
“真的?”乌玉手指攀扶着他身下木质轮椅,抬头看他,浅樱色的唇微张,眼睛里带着潋滟亮光。
宋巍衡垂眸,身侧的手微收。
他不动声色的执起那葱白纤细的手,待人坐到身侧,宋巍衡手指上移,三指轻轻扣在了外桡处。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宋巍衡眉头轻皱,一双漆黑如星的眼睛望进他的眼底,语气略微低沉道:“又不好好吃药。”
乌玉莫名有些心虚,那药太苦了,没人盯着,他自然不愿意主动去吃。
乌玉试图狡辩:“就只有一两次没喝。”
“是只有一两次喝了,其余时间都没喝。”宋巍衡手腕垂下,脸上没了笑意。
他五官俊美又生了一双桃花眼,含笑时自带一股惑人心弦,然而冷下来,眉眼下压,无声透着一股压迫感。
认识宋巍衡那么长时间,乌玉很少见他冷脸,又想起在宝光寺时,他为自己的身体耗费了不少心力。
自己这般,怨不得宋巍衡会生气。
乌玉扯着他的衣袖,脸上卖乖道:“皇叔,我下次不会了。
宋巍衡没动,声音带着浅叹:“罢了,你不喜,我自不会勉强。”
这话乍一听挺对,可乌玉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勉强,我今天回去就开始喝。”
宋巍衡喉结滚动,手指碰了碰他肩上柔顺滑亮的墨发,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低哑:“阿玉乖。”
宋巍衡又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我如今在京城,有什么难事,让你身边人递消息,自己万事小心,嗯?”
他突兀的提起,乌玉免不了有些多想,皇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都是他的一片好心。
“谢谢皇叔,知道啦!”
乌玉走后,影卫闪入,在宋巍衡一旁低语。
“把这事处理干净。”宋巍衡抚摸着手中玉佩。
时间不早了,宫门有门禁,乌玉带着几人离开了酒楼。
他们走后。
沈文益收回目光,看着房内的几位同窗好友。
听他们在讨论着今日对面酒楼发生的事情,发凉的手心有些回温,不知这事是真是假,但还好是未开考之前爆出来的。
不然,他们这一众人,寒窗苦读十余年都要白费了。
想着家中的母亲,沈文益缓缓松了一口气。
“沈郎君在看什么,听我们说了这么久,你怎么不说说你的看法?”
有举子脸上带着兴致,放下茶盏站起身,顺着窗看了看,只看到了一辆华贵精美的马车。
“你认识?”他声音带着诧异,眼中却不以为然。
一个地方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沈文益家中情况,他若能结识这般家世的人,就不会在禹州时没钱住店了。
沈文益摇了摇头,即便不认识,他也能看出那公子是世家贵族出身,只是不知,他也是此次春闱的人吗?
这般想着,沈文益心中莫名染了几分期待,说不定春闱他们还能遇到。
随后,沈文益看着房中的几人,垂下来的眼里带了几分厌烦。
这些人里有同乡同窗,还有是听说他名声在京城结识的,这些人当他是好性,往日没事总来这里。
沈文益不想生事,也不想落个坏名声,只能强忍着不耐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