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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准备好了食物以及其他物资，下午还有些累就想着打个盹，没想到打的这个盹让我睡到了晚上十一点半，索性首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凌晨三点一十七，我盯着摊开在床上的登山包，却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
我抓了抓头发，索性把衣柜里我认为能穿的衣服都塞进了包里。管他呢，目的地在哪不重要，重要是的旅途中的风景。
收拾到一半，目光无意间扫到书架最上层那瓶落满灰尘的"诗仙太白"。清楚的记得这是老刘在我第一本书大获成功的时候专门从万州带回来送我的，说是等我写出下本书时开瓶与我一醉方休。可惜书没写成，酒倒是一首留着。我踮脚取下酒瓶，瓶底的标签己经泛黄，边缘卷曲着，像一片枯叶。
"这个也带上，"我自言自语，"说不定在旅行的某个时候看见祖国的大好河山突然想着像李白一样饮酒作诗呢。"
酒瓶塞进背包侧袋时与我的保温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旅行。我将所有东西全部搬到地下车库塞进我的车里，最后一次回来环顾房子，最后再检查了一遍水电煤气，然后站在门口，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关门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响亮，像是给这段迷茫的生活按下了暂停键。
地下车库冷得像冰窖。我的那辆二手大众停在一个角落，车身上积了一层微薄轻灰，有些日子没开了，我突然觉得应该先洗个车的。拉开车门时，一股皮革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仪表台上放着一张卷起来的中国地图。
"伙计，"我系好安全带，拍了拍方向盘，"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刺耳。仪表盘亮起蓝光，油表显示还有半箱油，足够开出重庆。我把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李荣浩的《李白》前奏响起，吉他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大部分人要我学习去看 世俗的眼光
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 世俗到天亮
一部外国电影没听懂一句话
看完结局才是笑话
你看我多乖多聪明多么听话 多奸诈
喝了几大碗米酒再离开是为了模仿
一出门不小心吐的那幅是谁的书画”
我将声音调高，跟着音乐的节奏感微微摇头晃脑，附和着跟唱：
“要是能重来 我要选李白
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 逗逗女孩
要是能重来 我要选李白
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 被那么多人崇拜”
车窗外的城市还在沉睡，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晕。导航显示现在是凌晨西点零八分，预计日出时间六点三十七分。
"那咱就追着日出开吧。"
离开车库右转驶进公路，冷风从留着两公分的缝隙的车窗灌进来，感到一阵寒意，带着山城特有的潮湿。重庆的立交桥在凌晨呈现出诡异的安静，平日里令人头疼的8D魔幻交通此刻竟有种奇异的美感。我打开车灯，光束穿透雾气，照亮前方蜿蜒的“山城山路”。
开出城区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后视镜里的重庆渐渐缩小，最终被群山吞没。我关掉音乐，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规划路线。
"东方……南方……东南方……"我嘀咕着，随手点开导航，语音输入"重庆东南方向最近的城市"。
导航机械的AI女声回答："正在为您规划前往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路线，全程约……"
湘西？我愣了一下。那地方我只在沈从文的书里读过，吊脚楼，沱江，还有翠翠等待的渡口。
"也行，"我转动方向盘，"至少比漫无目的强。"
“帮我规划告诉路线到秀山，临近湖南的时候下高速走国道。”
“好的，己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全程约……”
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挡风玻璃上。我眯起眼，突然想起孟郊的那首《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吟完才觉得讽刺——我哪是什么"登科后"，分明是"写不出文章后"。但这首诗里的畅快感却莫名契合此刻的心情。控下车窗，山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梯田层层叠叠，像大地的指纹。
开了六个小时左右，油箱见底。此时己经下了高速，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加油站停下。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操着浓重的方言问："加满？"
我点头，顺便买了对于我来说不可或缺却出发时仍然忘记采购的物资——几条香烟。
"往前再开三十公里就是湖南了，"工作人员一边擦车窗一边说，"你们外地人这两年老往那边跑。"
"是吗？"我递过钱，"都去干嘛？"
"谁知道呢，"他耸耸肩，"或许是去体验苗寨的风土人情吧"
我夹烟的手顿了一下。欸，还不错，我也去感受感受那对于重庆人来说的“异域风情”，至少也总算有了个确切的目标地了。
重新上路后，景色开始变化。重庆的陡峭山崖逐渐被湖南的丘陵取代，路边的植被愈发茂密。经过村庄，能看到勤劳的苗族人们卷起裤腿光着脚丫在田间劳作，哪怕是隔着田坎亦或者小土丘，以至于看不见彼此，但不妨碍抬高声音怕对方听不见而进行谈笑间劳作。
我放缓车速，享受这里极度贴近大自然的“触感”。挡在眼前的山林时不时有鸟与虫鸣，汽车经过某家院坝时会有护家犬出来狂吠宣誓自己的领地，还有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咩咩哞哞的牛羊低沉的叫声，翻过一个坡，才看见一牧童拿着小棍放羊，不由想起唐代贯休的《蒿里》的诗句：牛羊窸窣，时见牧童儿，弄枯骨。
下午三点，从未感受到此般惬意的山野使我困意袭来。我把车停在一条小溪边的公路上，溪水清澈见底，几尾小鱼在卵石间穿梭。拧开诗仙太白的瓶盖，酒香立刻飘散开来。我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辛辣感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但回味却带着意外的甘甜。
"敬未知的旅程。"我对着空气举杯。拿出手机以酒为主角，溪流为背景拍照发了条朋友圈并添加了此时的地理位置。
没多久，手机震动起来。是老刘的信息："看你发的朋友圈，你出去采风了？终于开窍了啊作家。"
我笑着回复："不是采风，是逃难。"但是信息转了半天才发送出去。
发完才注意到信号只剩两格。地图加载半天才显示出来我己经深入武陵山区，最近的县城还有五十公里。在这个流连忘返的溪流边休息了几个小时，这时天色渐暗，农间屋舍袅袅升起的炊烟形成山雾开始弥漫。我决定在天完全黑前找个地方过夜。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立在中间的铁路牌己经锈迹斑斑，但依稀能辨认出左边指向"夯沙乡"，右边指向"保靖县"。正在犹豫时，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从车底传来，紧接着方向盘突然变得沉重。
"不会吧……我靠。"我赶紧靠边停车。
下车习惯性点上根烟，查看时，心凉了半截——右前轮爆胎了。更糟的是，备胎上周刚被老周借走，至今未还。我踢了一脚轮胎，痛得龇牙咧嘴。
“我靠，有没有搞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