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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裹着腐锈味灌进衣领时，郭清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盯着那团越升越高的黑雾，掌心里的御神印烫得几乎要渗出血来——这热度和赵玄消散前，光门里涌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看！“柳如烟突然攥紧他衣袖，指尖几乎掐进他腕骨。
黑雾翻涌的中心，一道身影正缓缓成形。
轮廓逐渐清晰的刹那，郭清喉间的腥甜“轰“地炸开。
是赵玄的脸，连眉骨处那道被江怪抓出的淡疤都分毫不差，可那双本该亮如星火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得像两口枯井，眼白泛着死鱼般的青灰。
“是囚徒。“白七的声音突然沙哑，锁骨处的黑雾正疯狂往脸上窜，“它借用了赵玄的残魂。“
柳如烟的符袋在腰间簌簌作响，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符纸上：“赵玄的灵力还残存在这具壳子里，但魂魄早被啃得只剩渣了。“
郭清感觉有把刀在太阳穴里搅动。
他想起赵玄最后那句“别让我的牺牲白费“，想起那道为他们挡住光门的身影——原来所谓牺牲，不过是给囚徒做了块带锁的跳板。
“你们猜，这具壳子还剩多少用处？“萧砚的声音从黑雾边缘飘来，他手里的幽蓝印记正渗出缕缕黑丝，缠上那道“赵玄“的脚踝，“足够打开第三重门了。“
“清儿。“周九娘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袖中银针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先稳住心神。“
话音未落，雾中传来一道清冷女声：“他被吞噬得太早，残留的记忆不多了。“
众人同时转头。
神秘女子不知何时立在五步外的老槐树下，月白裙裾被雾水浸得发沉，腰间铃铛与郭清胸前那枚撞出细碎共鸣。
她抬手指向黑雾，指尖凝出一道金芒，虚空应声裂开条细缝，里面浮起段摇晃的影像——
是赵玄。
他倚在驿站后巷的青砖墙边，喉间还淌着血，却笑得比平常更亮：“老陆，这钥匙你替我收着。“他从怀里摸出枚青铜钥匙，塞进对面男子掌心，“等郭清来了，你告诉他......盒子在驿馆地窖第三块青石板下。“
影像里的男子抬起头，正是此刻站在郭清身侧的陆知远。
他眼眶通红，攥着钥匙的手在发抖：“赵大人，您......“
“我撑不住了。“赵玄的声音开始模糊，“替我守住最后一道门。“
画面“啪“地碎裂。
神秘女子的指尖垂落，金芒消散：“这是他魂魄被撕碎前，最后一缕执念。“
陆知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摸出个褪色的蓝布包，递向郭清时手腕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赵大人走后第三日，我在床板下找到这个。
他说......只有你能解开那个盒子。“
郭清接过布包，触感沉得反常。
布面还留着陆知远掌心的温度，混着淡淡墨香——是文书官常年摸纸砚的味道。
“去地窖。“周九娘突然转身往驿站方向走，银发在雾里散开，“现在。“
众人跟着陆知远绕到驿站后院。
他蹲在墙根，用指甲抠开第三块青石板，下面果然露出道生了铜锈的暗门。
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扑面而来——这地窖少说二十年没开过了。
铜盒就摆在石案中央，表面刻着盘绕的云纹，锁孔正好能塞进那枚青铜钥匙。
郭清插入钥匙，“咔嗒“一声，盒盖弹开。
里面躺着两样东西：一卷泛黄的奏折副本，和一副青铜面具。
周九娘拈起奏折扫了两眼，瞳孔微微收缩：“是二十年前，关于'守门人'组织的密奏。“她指尖抚过面具边缘的铭文，“这面具......是试炼之器。
戴上它，能窥见他们隐藏的世界。“
“我来。“郭清伸手去拿面具，指尖刚触到铜面，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缩回。
“它在挑人。“神秘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她已站在地窖门口，“你身上有御神印的气，它认你。“
郭清深吸口气，将面具扣在脸上。
凉意顺着鼻梁爬进脑门，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他站在片灰蒙蒙的空间里，远处有座巍峨的门，门上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咒文。
赵玄站在门前，后背抵着门扉，面前是同样戴着青铜面具的萧砚。
“你不过是个容器。“萧砚的声音像金属摩擦，“这具身子，这枚印记，早该物归原主。“
“我宁死也不让你得逞！“赵玄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股狠劲，“就算烧了魂魄，也不会给你开门！“
萧砚的面具裂开道缝，露出下面漆黑的雾：“你以为你挡得住？
看看你身后——门已经开了。“
赵玄猛然回头。
郭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门内涌出大团黑雾，其中隐约有无数只手，正抓向赵玄的脚踝。
“不——“
郭清猛地惊醒，面具“当啷“掉在地上。
他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你看到了什么？“柳如烟扶住他肩膀。
“赵玄......“郭清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不是自愿牺牲的。
萧砚逼他开门，他宁肯烧了自己，也不肯让路。“
“嗤。“白七突然笑出声，可那笑声里全是破碎的喘息。
郭清转头，只见他脖颈处的黑雾正顺着血管往眼眶里钻，皮肤下浮现出青紫色的诡异纹路，“囚徒在骂我......说我藏得太久。
它想夺舍，但我还能撑。“他踉跄两步，扶住石案，“它的下一个目标......在你们中间。“
话音未落，地窖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周九娘的银针已扣在指尖。
脚步声在窖口顿住，接着传来道熟悉的男声，混着潮湿的雾气钻进众人耳朵——
“郭清。“
那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铜，冷得让郭清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望着地窖台阶上逐渐清晰的影子，突然想起赵玄消散前，光门里涌出来的那股腐锈味。
而此刻，那道影子的轮廓，和黑雾里那具“赵玄“的壳子，重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