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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的铜锣声穿透清晨的薄雾，宣告着比武招亲第二日的开始。萧沁宁端坐于观礼台的锦绣帷帐之内，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丝滑的流苏。昨夜那张长公主游园时刻表带来的寒意，尚未完全从她心头散去。林琉璃……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动，带着一丝苦涩。
她身侧，林琉璃今日换了一袭淡粉色宫装，正低声与她解说着场上各家公子的表现，言笑晏晏，仿佛昨夜宫道上的偶遇与遗落的纸笺，都不过是寻常小事。
“公主，您看，那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一手长枪使得颇有章法。”林琉璃的声音柔和依旧。
萧沁宁“嗯”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演武场的入口。她既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又因心中的疑云而感到莫名的烦躁。
不多时，周晨一身玄黑劲装，骑着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如一道墨色闪电般驰入场中。他未戴头盔，墨发束在脑后，面容冷峻，唯有在望向公主所在高台时，那深邃的眼眸中才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柔和。
萧沁宁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昨夜他单膝跪地的身影，他那句“只关乎末将自身的请求”，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箭阵环节，周晨的表现尤为惊人。他策马疾驰，在漫天呼啸而来的箭雨中灵活穿梭，身形稳如磐石。轮到他射靶时，更是引来全场屏息。
他左手持着那张陪伴他多年的铁胎弓，右手竟同时拈起了三支羽箭。弓弦被缓缓拉开，直至圆满如月，三支箭的箭头在晨光下闪着寒芒，竟是分别瞄准了场地东、南、西三个方向完全不同的靶心！
“这是北境狼骑的‘分心三箭’！”观礼台上，有见多识广的老将失声惊呼，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此等箭术，非天赋异禀、苦练十年以上者不可得！”
萧沁宁也屏住了呼吸，手中的青瓷茶盏微微晃动。她见过周晨练箭，却从未见过他施展如此绝技。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几乎重叠，尖锐而短促。
电光石火间，三支羽箭已然离弦，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分别钉在了三面靶心之上。东面靶心正中红点，计“一百”环；南面靶心“十”字交叉处，计“十”环；西面靶心最外圈边缘，计“一”环。三箭连珠，不多不少，恰好对应了靶位上“百”、“十”、“一”的刻度，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好！”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声彩，随即整个演武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与掌声。
萧沁宁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滚落在铺着厚毯的脚踏上。温热的茶水迅速在她绣着鸾鸟的锦鞋边洇开一片深色水渍，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眼底有光芒闪动，是惊艳，是赞叹，亦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她想，若父皇母后尚在，见到如此将才，定会龙颜大悦。
林琉璃在她身旁，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道：“周将军果然骁勇，公主慧眼识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