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之后,棠歆儿言行收敛了许多。
约莫修整了两柱香功夫,程管事见风雪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一刻不敢耽误的喊大伙套车出发,唯恐天黑之前入不了城,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一行人风雪兼程,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跌跌撞撞的到了城门前。
西宁相比沙洲,入城检查不知繁琐几多,城门楼上的灯光与巡楼兵士的火把交相辉映,将整个城门照的通亮,大朵大朵的簌簌雪片清晰可见。
临近宵禁进城的队伍不长不短,轮到他们时,守城的兵将丝毫不顾程管事的恭维,一手持着递上的户籍册子,一手明晃晃越过花子,用刀柄撩开车门厚重的门帘,探头向车内探视:
“沙洲?沙洲那几户人口,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我怎不知,还有户姓唐的人家!”
说话的功夫,他的眼珠子己在棠歆儿和鸿儿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鸿儿不满的嘟着嘴,冷眼盯着他那柄缠了红绸的圆柄宽刃兵刀。
棠歆儿亦是冷眼打量那人,她怎么不信这群人会知道沙洲城有几户人家呢,不过是拐着弯的要点过路费罢了,瞬间,连带他们身上那身厚重的盔甲都被她看轻了。
将鸿儿往怀中拢了拢,她看向尾随而来的程管事。
程管事见状,也不耐烦应酬,打着哈哈将两锭银子塞进兵将的手中:“军爷真是好记性,我们姑娘寻亲沙洲,暂住在城南义信巷季家。”
那兵将往怀中塞银子的手上一顿......
季家?
季姓在北齐可不是大姓,西宁道季姓人家更是一个巴掌数过来都有余,更别提沙洲城了。
他记得有位常持督军府通行令牌进出的行商,便是姓季,难道这两拨人是一道的?
侧目去看程管事,见程管事嘴角噙着一缕和煦的微笑,言语虽谦卑,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和笃定。
再去看坐在车辕处的花子,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视线不经意扫过他足下那双小鹿皮靴时,兵将眼睛一亮,这双靴子他认识啊,他们兄弟还曾为这个像随从,但又能穿的起小鹿皮靴的人的身份争论过。
蓦地,他后脊梁一挺,塞银子的手卡在衣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管事见状,笑吟吟的拱手上前,手臂有意无意的撞上了兵将的胳膊,将他送银子的手塞进了衣襟内:
“天寒夜长,风气萧索,打上几壶酒,暖暖身子,去去寒气。”
兵将尴尬的吱唔了两声,朝堵在护栏前的兵士做了让行的手势。
棠歆儿疲惫的合上门帘,双手掩在披风下,轻轻的捶着冰冷发胀的双腿,无暇再管车外,只盼着能早点找到投宿的客栈。
驼车缓缓入了城,在城内主干道行进了一段路程后,驶入南侧的支干道,又七拐八拐经过几条巷子,最终在一扇如意门前停了下来。
如意门前早有个矮小的身影雀跃迎上来,接了程管事的缰绳,嘴里还絮叨着:
“您老可算到了,方莹一早便走了,南风从午后便一首在催,派钟萍去城门口接您,您没见到他吗? ”
程管事笑着跳下马,拍了拍那人肩膀:
“呵呵,多半是他临时有事,错过了,你派人将他寻回便是了。”
“您犯不着管他,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宵禁了,他接不到人,自然会回来,这次您可不要拦我,他要是找不出让人臣服的借口,我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哈哈哈哈……”
他的话立刻引起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