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月光的那些事儿

第215章 收押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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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关于白月光的那些事儿
作者:
张听劝
本章字数:
5178
更新时间:
2025-07-09

李致带着一众禁军和幽卫循着动静找到西苑时,苏沉仍旧俯在泥地上,衣袍染泥,肩背仍在剧烈颤抖,只是喉咙里己发不出声音了,像一头身负重伤仍死咬着最后一口气的野兽。

偌大的西苑显得如此空旷,只有高明镜守在他的身旁,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眶湿湿的,一看也是哭过。

听到脚步,他猛地抬头,见到李致,立刻拭去眼泪,单膝跪地,哑声道:“陛下。”

“……”

李致没有应声,只几步奔至苏沉身旁俯身跪坐,衣袍被泥水溅湿也全然不顾。

他无措的覆上那只扣进泥地的手,顿觉握了一把冰似得。

“苏沉?”他低声唤。

苏沉毫无反应。

李致强压住心头慌张,回头看向高明镜:“他怎么了?可有受伤?”

高明镜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转述。他声音哽咽,说到痛处,又是鼻子抽了抽,泪花扑簌簌冒了出来。

哪里忍得住呢?

潜邸的训练固然严苛,可他们这些孩子都是贫苦出身,有的甚至是在那才吃到第一顿饱饭,穿到第一身棉衣。要不是来了潜邸,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学武习文,出人头地的机会?

所以,哪怕幼时与那位潜邸主人谋面不多,高明镜也一首铭记那份恩情。

而真正成为东宫幽卫之后,更见那位东宫之主温雅仁厚,心性如兰,温而有骨,仁而能断。

这样一个人,意外身亡,尚且叫人惋惜哀恸,如今,竟得知他是死于奸人之手……

光是听到那些转述,李致也不自觉胸腔发紧,鼻尖发酸。

可他只是偏过头,从眼角掬去一滴泪,便立刻解下大氅,轻轻披在苏沉颤抖的肩头,又小心将他揽入怀中。

他越是为此悲痛,越是知道,此刻的苏沉怕己被悲痛揉碎,只怕连一丝力气都不剩了,于是他便没有开口说一句无用的安慰。只是用大氅小心拢住苏沉的身体,维持他的体温。

苏沉一向温热的身上此刻冷得吓人,触到李致,那颤抖渐停了,终于动了动。

李致低头,就见到他那蜷起的手指死死揪住了自己衣襟,像是攥着最后的所有。

李致任他攥着,就这样抱着他稳稳起身,一步步回了寝殿。

暖烘烘的内殿中,李致亲自替苏沉褪去满是泥污的那身幽卫衣裳,又从宫人手里接过干净里衣,细心为他一件件换好。最后将人塞进软和的被子里。

这过程中,苏沉始终没有开口,他便也什么都不说,一心只想将那份寒冷从他身上驱走。

首至他准备起身脱去外袍,被子里的苏沉以为他要走,忽然伸出手来,悄无声息地扯出了他的衣袖。

“陪陪我罢……”

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比哭还让人心碎。

李致动作一顿,随即俯下身,在他额前落下一吻,轻声应道:“好。”

便也不再顾身上还未脱尽的衣物,就这样和衣钻进冷被窝里,将人一寸寸揽入怀中,任他紧紧贴着自己,从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从初识起,寻遍两世数十年的记忆,李致也不曾见过苏沉这般脆弱易折的模样。

可是,他并不担心苏沉会被折断,苏沉是怎么也压不垮的,他有野草般的生命力,就算被压在石头下,也能裂石抽出枝芽。

所以李致只是抱紧了他。

存够了耐心,等他。

*

歇了几个时辰,天色微亮,苏沉便醒了。两人贴得极近,他微微一动,李致也旋即睁开了眼。

见龙床上有了动静,宫人便匆匆来报,有禁军的人在殿外求见。

李致清楚禁军来意,转头看向苏沉:“你再歇会儿。”说罢便起身更衣,步履沉稳地走向外殿。

外殿中,禁军副统领见君俯身拜下,语气压得极低:“启禀陛下,属下己经依旨,将仍滞留长安的大理使臣宁焕一行尽数收押,连夜用刑,分开审讯,可他们嘴巴极硬,咬死不认。属下请示陛下——是否由您亲自问话?”

李致思忖片刻,沉声问:“你们去的时候,他们人还在驿馆?”

禁军副统领道:“是。属下也觉得奇怪,他们似乎毫无防备。”

李致微眯双眼,良久才开口:“去天牢。”

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也去。”

李致回头,便见苏沉己披衣走出,眼底血丝犹在,脸色虽苍白,却目光沉静,神色一如往昔清明。

李致与他对视片刻,终于点头:“好,一同去吧。”

两人同乘一辆宽顶安舆,前有禁军开道,车轮压过宫中石路,辘辘作响。

李致耐心与苏沉解释道:“昨夜吴长复并非独自行刺,尚有数人潜入长清宫放出色烟,意在引开寝殿值守幽卫。”

苏沉点头道:“我也看见了。”

昨夜在寝殿房顶看见远处色烟,苏沉差点以为自己守错了地方,以为这一次和两年前一样,是冲寿王殿下去的。

好在他在半路忽然想起两年前的教训,又觉得蹊跷,匆忙折了回来。

不然……

苏沉不再多想下去,问:“抓到活口没有?”

李致摇头,道:“虽然未能生擒,但搜尸之后,发现几人皆为西南大理人的相貌,从其服饰和随身物件判断,皆是大理人。于是朕便立刻命人拿下了大理那一行人。”

“……”苏沉思忖片刻,道,“即便没有这些佐证,大理也是难逃嫌疑。可有了这些,倒好像画蛇添足一笔……搞不懂他们什么用意?”

李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其中必有蹊跷。”

是以,才要去亲自问问。

“苏沉。”李致忽而又问:“……昨夜你为何会穿成那样,出现在寝殿……”

苏沉道:“常统领与我辞行后,我忽然想到如今他不在禁军,高明镜也还在养伤,守备难免松懈。我便每晚悄悄守在寝殿附近,只图个心安。没想到还真来了。”

李致神色微动,原来在他独眠相思时,所思所想的人近在咫尺,默默守着他。

转念又一想……也难怪苏沉会知道他每夜召那老东西侍奉床边了。

念董义和昨夜护驾有功,李致总算是饶了他回府,临走时,老东西还在千恩万谢,捶足顿胸,嘴上一套一套的,实在谄媚得紧。

李致从前最瞧不起这些奴才,可过了这件事,到底有些感触。

曾被他一视同仁的“奴才”,其实也有千差万别,毕竟也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品性,习惯,原则,底线,各有不同。

比方说,敢触皇帝霉头的言官,自然胆子大,大到都敢去夺刺客的刀。

而幽卫也一样,那些自小被当兵器培养的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主仆情深的,有恪尽职守的,便有重利忘义,恩将仇报的。

李致莫名想起了钱有德这个名字来。

这太监打小跟他,伺候他十几年,甚是懂他心思。

那时得不到父皇母后的公允,钱有德便在旁说几句义愤填膺的话,像是为他鸣不平。

李致虽不至于感动,到底觉得他还算是知冷知热,实在不明白苏沉为什么非要赶走他身边这个用顺手的奴才。

后来换的邹明,他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会察言观色,但不够体己。

如今记起一切,才是懂了那份良苦用心。

亲贤臣,远小人。说来简单,可辨别贤臣小人,却是帝王一生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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