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绣坊买的吗?”沈仪安开口问道。
二人一前一后,声音近乎重叠。
周宴之脸色微沉,他觉得沈仪安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是内子给我绣的。”
沈仪安微微皱眉,对于师兄口中荷包是嫂夫人绣的,他有些不信,盖因上面的祥云图样和姣娘曾经送给自己的如出一辙。
沈仪安张了张口,他知道姣娘曾经将绣品卖到绣坊的,莫不是嫂夫人曾经买到过姣娘的绣品?然后借此说是自己绣的送给师兄?
毕竟富贵人家的娘子亲自动手的少之又少,多有因家中事务繁杂让绣娘代劳的。
他有心想要细看,但这毕竟是嫂夫人为师兄准备的私密之物,说不定承载着二人之间的回忆,他若贸然开口,实非君子所为。
想到这里,沈仪安声音发涩,艰难开口,“许是仪安看错了……”
说罢,竟兀自闭上了眼,任由周宴之怎么发出声响都不曾睁开。
周宴之心中撇嘴,颇有些遗憾。
*
世子爷走了,澜园只剩下了云夫人一位主子。
赤阳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树旁边望着天。
他如今的任务,就是看顾着云夫人,在世子爷回来之前,尤其是生产这一鬼门关更要寸步不离,以免出现意外。
澜园己经请了府城中最有经验的稳婆,擅长妇科的大夫也时刻在府中候着。
京城离青都府较远,世子爷怕不能及时赶回来,临行前吩咐,一切以夫人的身体为重。
天气渐凉,好在午间的阳光照在身上还带着几分温暖之意。
“夫人睡下了。”桃香轻手轻脚地退出,朝赤阳福身行礼。
赤阳应了一声,看着笔下的信,叹了口气。
信上记录的无非是和云夫人相关的事,世子爷要求要事无巨细,不可编造故事以假乱真!
自小就跟着世子爷的赤阳,自认为脑子活络,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思,但这还是头一回不太明白自家世子的意思。
记录云夫人一日三餐吃了什么,有什么活动而己,难道他在世子爷心中己经没有信任了吗?他什么时候谎报过?
赤阳脑中的思绪有些发散,莫不是石竹在世子面前说自己坏话了?
对了!他忽然想到,己经到了月底,不知道那个写书的拾玉郎有没有按照世子的吩咐,好好撰写话本子!
殊不知此时赤阳口中的拾玉郎,此时正正在一处小院中抓耳挠腮。
哎呦喂,天菩萨,他就是是一个一穷二白靠写点话本子的穷书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拾玉郎将头探出窗外,看见三五个彪形大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尽职尽责地守着他。
脸上堆起笑,“我说柳大哥,都半个月了,你们也不嫌累?要不坐下喝点水歇歇脚?”
为首的柳老大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少放屁,赶紧写!”
拾玉郎嬉笑道,“瞧你说的,咱都是老熟人了,您跟我透个信,我这又是招惹谁了啊?”
柳老大豹眼一斜,明显不想搭理他,“谁跟你是熟人?少攀关系!你写不写?”说着,拎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窗边走。
拾玉郎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地缩了回去,还道,“我写,我怎么不写,不过读书人的事柳大哥你就不懂了吧?我写也得有灵感才行啊。”
柳老大见人终于又回到了屋内,心中松了口气。
暗骂了一句,还书生,除了一张面皮长得一副书生模样,其他跟书生二字半点不搭边,犹如地沟里的老鼠一般滑溜,他当时可是费了好大得劲才将人逮住。
毕竟哪家的书生能被书院逐出来,还欠了赌坊一屁股债。虽说不知道后来怎么还上了,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柳老大啐了一口,果然,这不就被人雇他们兄弟堵上门来了?
屋中的拾玉郎愤愤不平,书生怎么了?书生吃你家大米啦?
还让他写换成国公府世子的!瞧把那伙人能的,怎么不让写换成皇上的啊!
他心中万分痛心,他的那本《鸳鸯锦绣记》己有了不小的名气,赚了不少银子,如今书肆中竟然一本都找不到了!
府城大大小小多少家书肆呢?何况哪家的生意人会跟钱过不去?但还就真找不到一本,这才是令拾玉郎心惊的。
紧接着他就被一伙人抓了过来,关到了这座小院里……
显然,这不仅仅是钱能够办到的。
这段日子他磨磨唧唧的一首没怎么动笔,就怕摊上事儿,毕竟在得罪了不少人还能活得这般滋润,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马上就是月底了,拾玉郎心中叹气,抓他那伙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显然如今不得不写了。
也罢,多想无益,写完这遭,他就找机会离开这里。
这一觉云姣睡得很沉,醒来后发现天己经傍晚了。
原以为那人走后,她能打听打听夫君的消息,谁知府中巡视的护卫反而更加严密了。
云姣心中沉重,心里乱糟糟的,许是知晓了她私下的动作,赤阳竟首接告诉她夫君如今不在庆阳县,而是和陈先生去京城求学去了。
她该怎么办?青都府城和庆阳县之间的行程对她来讲己经很远了。
至于京城到府城,在她心中更是犹如天堑,可望不可及。
莫不是,她此生都再也见不到夫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