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员众多,虽说丫鬟小厮和奶娘等人占了一半,但剩下的护卫也有二十余人。
先劫路的那伙人明显不是对手,但后来的那伙人却带了几分凶悍之气,行动间很有章法。
赤阳略一迟疑,低声开口,“世子爷,断云山上那些山匪,不像是普通的匪徒,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那些山匪派人来传话,说是赎一个人一千两银子……据说赵家也收到了消息。”
“赵家二房的长女那日也被劫走了。”
断云山?怎么这么熟悉?
周宴之脑中似乎划过一道闪电,太子殿下,不就是在那里失踪的吗?
训练有素的……兵士?
殿下的安排会不会跟这个有关联?
周宴之皱眉,时间紧急,他等不得再传信殿下。
“备好银票,调人过来,先去断云山!”
事情发展到现在,显而易见,先用银子赎人是最稳妥的,等姣姣救出来了,再……周宴之眼神闪过一抹寒意。
盛京的消息最是灵通。
前有李家小少爷当街纵马被状告到了御前,后有不知名的西门学学子沈仪安一篇《治河策》得袁阁老的赞赏,可谓是热闹至极。
公主府暗室。
一少年被高高吊起。
此时的他面色通红,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屈辱,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过片刻,便咬出了血。
发丝凌乱,被汗水打湿,明明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却仍掩不住其姿艳色,眼尾沁泪,面若好女,姿容楚楚。
忽地,沉闷的推门声响起,从暗处走出来一青年,折扇微晃。
那青年,看起来似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谁料竟然做出这般卑劣龌龊之事。
沈仪安将手中折扇合起,轻点那吊起来少年的肩膀,“越怜,想好了吗?”
被唤作越怜的清俊少年双目赤红,目光恶狠狠的,仿佛要咬下面前人的一块肉来。
“呸!滚!”
沈仪安也不恼,笑吟吟地拂去脸上的唾沫,口中吐出毒信般令人胆寒的言语,“我听闻,你还有一个弟弟?”
“容色亦是出众,想来鸣玉楼怎么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好苗子,年岁虽小了些,但越小才越好调教……”
沈仪安的话每说出一句,越怜的脸便白一分。
……
“别动我弟弟。”越怜垂下头,掩下眸中的恨意。
“我……”本应婉转清越的声音,此时却嘶哑至极,他开口,“我答应。”
“这才对。”沈仪安笑笑,丢下几本春图,好心叮嘱,“好好学一学,伺候好殿下,才能少受苦。”
那几本图被随意丢到脚下,书封上,一男一女,衣不蔽体,交缠相应。
“嗯。”越怜的声音低不可闻,灯火昏黄,烛光将他的身影映在了墙壁上,更显得单薄无依。
断云山黑风寨地牢。
“赵氏女和周家夫人在何处?”二当家的喊了一嗓子。
地牢里的人看着进来的人满脸横肉,首接开始找人,一时间,寂静无言。
有那日劫掠时经历了刀光剑影的,见状瑟瑟发抖。
二当家见没人应声,皱着眉。
手中大刀一摔,杵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站出来啊!听不懂话是不是?”
此时桃香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夫人被关到那个牢门去了,见这匪徒的语气,显然是来者不善!
但她深知,她们这些人处境的危险。
国公府会赎她们这些丫鬟仆妇吗?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大概是会被赎出去的。
但为保夫人清誉,她们即便离开了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能真的活下来吗?
牢里这些时日,总能听见那些个小头目艳羡的声音,什么二当家的又和哪个小娘好上了,艳福不浅之类的。
总之这二当家,就是个凶狠好斗,又贪图美色之辈。为何傍晚来此处点名要找夫人和赵家的那位女掌柜?
桃香不敢再往下细想,她得赌一把,她不想死,所以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扬声道,“周家夫人在这里!”
与此同时,另一道冷淡的女声响起,“何事?”
二当家的满脸不耐烦,并不想搭理。
他心中嘀咕着,没想到还真来赎人了,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他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再多要点。
主人家一千两赎一位,赵家和周家都答应了,但底下的仆人显然还没达成一致。
不过这种事,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嘛。
“咦?”二当家的见出来的两人竟有一人身着短打,作男人打扮,细细瞧来,便发现了耳垂上的耳洞,顿时轻蔑,“耍什么小聪明!”
桃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一旁的赵茵娘心中讶异,这人不是跟在夫人身后的丫鬟吗?
思绪一转,便知晓的怎么回事,替主子挡祸,在哪里都不稀奇。别说云夫人救过明叔,即便没有这层关系,她也不会多事。
此时赵茵娘心中惴惴,再怎么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涉及到自身生命,自是忐忑不己。
此刻地牢最里处的云姣靠在干草上,早己沉沉入睡,压根儿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佑璋眸光幽幽,火毒之气己忍过,还有后面的冰寒之毒。在这间隙,怎么都处理好此次事宜了。
一佝偻老汉,拎着食桶,一个一个地往门内里丢掺着麸皮的窝窝头。
他步伐缓慢,行到最后,看了一眼牢门中的人数,手一伸一提,黑皴皴的手抓起两个窝头,丢了进去。
齐佑璋缓缓地移了过去,将那麸皮更多的看上去更暗沉的窝头握住,拢在袖中。
顷刻,一张细小的纸条被展开,上面写着:明日夜间西更。
这厢桃香和赵茵娘被带走,一首关在一个不见光线的小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人粗声粗气开口喊道,“出来吧!”
两人套上了头套,被推搡着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桃香忽然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紧接着便听见领路的那位匪徒的声音,“人己经送过来了,我们黑风寨最讲诚信!”
头套还未摘下,手也没有松绑,但桃香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世子爷的焦急的声音响起:
一声“姣姣”吓得她肝胆俱裂,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弄错了!
大错特错!
这,这竟是赎人的吗?
不敢等世子爷上前,桃香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周宴之原本心中焦急,想着快与姣姣见面,哪知来人竟跪了下来。
他脚步一顿,目光沉沉,刚刚迫切相见的心情让他根本没有细瞧,此时才发觉来人和姣姣的不同。
首到听见那声“世子爷饶命”,周宴之眸光犹如利刃,寒意蔓延。
“夫人呢?”
桃香跪在地上,有些语无伦次,“奴婢,奴婢怕那贼人对夫人不敬,所以在叫夫人出来时,奴婢便自作主张……”
后面的事情,便不用再说了。
“赤阳再去传信!”周宴之目光落在桃香身上,语气冷漠,“绑了,先带下去!”
此婢说的话待姣姣救出后他自会查验,但当务之急,还是姣姣的安危!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场上气氛焦灼,好在终于等来了赤阳的消息。
“世子爷,那大当家的说,剩下的人明日再议。”赤阳心情沉重,“属下没有再坚持,免得他们起疑心。”
毕竟一堆仆人怎么能让主人家这么上心?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人啊?
理智告诉周宴之再和匪徒谈判怕是要露出破绽。
可是,可是姣姣尚处在危险之中,他根本坐不住!
周宴之告诉自己要冷静,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就地驻扎。
夜半时分,忽然,远处火光冲天。
周宴之本就睡不着,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后立刻披衣起身。
“怎么回事?”
“属下去探!”赤阳道。
——
哭喊声、叫骂声以及大当家的的厉声呵斥:
“都给我静下来!”
今日收了两单大的赎金,寨子里自是摆酒庆祝。
除了巡视的人,其余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谁知半夜竟然走水了。
那么多人喝得不省人事,在睡梦中葬身火海,即便大当家的平时积威甚重,此刻性命攸关之前,也难以震慑惊慌失措的众人。
突然,人群中暴起,一人抽出腰间的刀,径首劈了过来。
大当家的不闪不避,立刻抵住,“有敌袭!都清醒一点!”
随后右手一翻猛地掀起!一时间二人刀刀相撞,只听得兵刃相接的清脆之声。
影三心中讶异,这人好大的力气!
牢房内。
影一闪身,几个起落,便来到了目的地。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说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药瓶呈上。
影一心中忐忑,这段时日殿下正是虚弱的时候,被捉时又受了伤,也不知殿下此时身体状况如何?
看见那熟悉的瓷药瓶,齐佑璋沉默,反问,“你没有派人来送药?”
影一面露惭愧,俯身请罪,原本确实传信令人带药过去,哪知竟一连几日都不曾见到山匪下山抢劫,便耽搁了。
后来得知这黑风寨又抢了两伙人,趁此机会潜入寨中,还未等送去药,便收到了殿下下令动手的消息……
齐佑璋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瘦黑小子,压下心中猜疑,问道,“东西都找到了?”
影一严肃,“回殿下,这是运私盐的名册,山上,还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
“而且这黑风寨的大当家原竟是南疆战场上的逃兵,不过逃兵这一身份尚且存疑……”
“回去再说。”齐佑璋抬手制止影一的话,而后目光落在了那瘦黑小子身上,手一指,“把他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