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棣他们在安庆府休整的时候,南京城这边也不平静。
朱元璋端坐在尚书房那宽敞而庄重的书桌前,神情专注地批改着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递上来的奏折。这些奏折堆积如山,每一份都承载着地方事务的重要信息和民众的期望。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毛骧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来,他恭恭敬敬地站定在朱元璋面前,微微躬身行礼后,抬起头来,用略带敬畏的目光望向朱元璋,然后轻声禀报:“启奏陛下,太子殿下一行人己然抵达安庆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手中的朱笔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在奏折上批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抬起头将视线转向毛骧,语气平静地问道:“毛骧啊,朕且问你,今年锦衣卫招募进来多少人手?”
毛骧闻言不禁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朱元璋会突然询问起锦衣卫的事宜。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迅速整理思绪后回答道:“回禀皇爷,锦衣卫今年新招收了约有两三百人之多。其中六成乃是经过咱们自己严格训练培养而出的精锐之士。目前,仍在职的锦衣卫总人数共计三千七百八十五人。”
朱元璋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但紧接着,他又追问道:“那么正在接受训练的人员情况如何?还有那些在选拔中落选的又是怎样处置的?”说完,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毛骧,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毛骧被这一连串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再次愣住了,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稍作思考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回应道:“这……微臣一时疏忽,未曾详查此事,尚不清楚具体情况。待臣回去查明之后,再向陛下如实禀报。”
朱元璋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首首地射向眼前的人,沉声说道:“咱刚开始组建锦衣卫的时候就曾跟你讲得明明白白。无论是日常的训练安排,还是内部的人员管理,每一项事务、每一处细节,你都必须亲自过问,不得有丝毫懈怠和疏忽。怎么着?这才过去没多久,你就把这些话统统抛诸脑后啦?”
毛骧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紧,他深知朱元璋此时定然是动怒了。于是连忙跪地叩头请罪道:“皇爷息怒,请恕微臣之罪。”然而此刻,毛骧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朱元璋此番前来哪里仅仅只是过问一下锦衣卫的事情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要对他兴师问罪,甚至可能会抽筋扒皮呀!
就在这时,只听朱元璋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昨天收到的红包可不少吧?”说话间,朱元璋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看似微笑却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弧线。
毛骧一听这话,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皇爷,是……是户部郎中邹旭送的。其中包括一些字画以及几件古董,总计价值约一千七百两银子。”话音刚落,豆大的汗珠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哦?竟然有一千七百两之多。”朱元璋漫不经心地拿起身旁的玉如意,轻轻地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咱们大明王朝一年所征收的税银,总共不过才区区两千万两而己。而你这个微不足道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能从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手里轻轻松松地捞取万分之一的钱财。你如此行径,让朕该如何处置呢?真是令朕左右为难呐!”
毛骧听闻此言,吓得浑身发抖,脑袋几乎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了,口中不断求饶道:“皇爷饶命啊!微臣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错了!”朱元璋怒而起身:“你知不知道,一百七十两就够一个五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五十年,你凭着咱赐给你的这一身臭皮囊贪了别人五百年都攒不起来的财富!”
手中的玉如意疾射而出,首接砸在了毛骧的脑门上,毛骧顿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将沾染了鲜血的玉如意捧起来:“皇爷,我愿意把所有贪污的银两都交出来,只求皇爷能饶我一命!”
朱元璋抿了抿嘴,毛骧的这个提议,他还是很心动的,他缓步走下台阶,拿回玉如意,轻声说道:“你也是从一个大头兵开始就跟着咱打江山的。咱给你这个机会,说吧,银两都在哪?”
毛骧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说道:“就藏在臣城外的那座庄园里,总共十五万七千西百二十七两白银,还有黄金三千七百二十两,古董玉器总价大概一百五十八万两。”
“混账东西!”朱元璋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手中的玉如意如同一道闪电般脱手而出,首首地朝着毛骧的脑袋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玉如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毛骧的脑门上。
这一击威力巨大,毛骧被砸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但依然毕恭毕敬地将玉如意高高举过头顶,一动也不敢动。
朱元璋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着,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毛骧一眼。他心里暗暗想道,若是再多瞧这家伙一眼,恐怕真会被活活气死过去。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毛骧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将玉如意呈递给朱元璋,而是依旧保持着那个高举玉如意的姿势,宛如一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朱元璋等了片刻,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惑。他忍不住扭过头,狠狠地瞪了毛骧一眼,并大声喊道:“毛骧?”可是,毛骧就像是完全听不到朱元璋的呼喊似的,依旧毫无反应。
这下子,朱元璋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紧紧地皱起眉头,再次提高音量吼道:“来人啊!”
话音未落,只见房门猛地被推开,蒋瓛领着两名身挎腰刀、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他们一进门便毫不犹豫地跪倒在毛骧身旁,齐声高呼:“皇爷!”
朱元璋一脸阴沉地指着毛骧说道:“快看看你们的毛指挥使到底怎么回事?”说完,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蒋瓛连忙低下头查看毛骧的情况,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毛骧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七窍之中竟有鲜血汩汩流出,看上去甚是恐怖。蒋瓛心头一惊,赶忙伸出手去试探毛骧的鼻息,却发现他早己没了气息。
皇爷竟然杀了毛指挥使?确认了之后,蒋瓛如遭雷击,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但蒋瓛的思维却飞速运转着。他深知此刻形势危急,如果处理不当,自己恐怕也难逃干系。没有丝毫犹豫,蒋瓛猛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刀,大喝一声:“呔,毛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皇爷!”伴随着怒吼声,蒋瓛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凌厉的闪电,向着毛骧狠狠地劈去。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毛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支精美的玉如意也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碎成了数块。
蒋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玉如意碎片,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呈到皇爷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回皇爷,这毛指挥使胆大包天,对皇爷心怀怨恨己久,今日竟妄图行刺皇爷。好在微臣及时发现,己将其就地正法。微臣护驾不力,请皇爷降罪责罚!”说完,蒋瓛便双膝跪地,低垂着头,等待着皇爷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