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岑英齐一路沉默地把周以安送到公寓楼下。
车灯熄了,引擎声戛然而止,两人谁都没有动。
半晌,岑英齐望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安全带,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聊好吗?”
周以安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三天后的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周以安公寓楼下的咖啡店。
木质桌椅上摆着小小的陶瓷花瓶,插着几支快要蔫掉的雏菊,空气里混合着咖啡的焦香和蛋糕柜里飘出的奶油味。
周以安提前十分钟到的,这会儿正盯着面前的美式咖啡发呆,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潮湿、模糊又无法擦拭干净。
岑英齐进来时带着一阵冷风,深灰色大衣下摆扫过玻璃门。他在她对面坐下,点了杯柠檬水,“休息好了吗?” 他先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刻意放缓的安抚。
周以安没接话,手中的勺子继续搅动冰块,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突然抬头,首首撞进他躲闪不及的目光:“英齐哥,你喜欢我吗?”
周以安喉咙发紧,这话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但真正说出口时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知道岑英齐要跟她说什么,所以她不打算兜圈子了。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岑英齐眼神闪了一下,睫毛微颤,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沉默是最残酷的答案。
窗外有小孩追逐着跑过,笑声透过玻璃传进来,又很快消失。周以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以安,” 岑英齐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承认,以前一首把你当妹妹……” 他顿住,伸手想碰她的手,又在半空中停住,“但既然发生了这件事,我想对你负责。我们试着交往,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周以安突然笑了。笑得有点牵强,眼角泛起一丝红意。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掩饰那丝苦涩。“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旧社会。” 她把纸巾揉成团,攥进手心,“那天,是我主动的,也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对我负责。”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英齐哥,我们就当…… 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以安,我知道这很突然,” 岑英齐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但我保证会对你好。你给我点时间,我……”
“不必了。” 周以安打断他,眼眶发红却倔强地忍住泪意,“英齐哥,我不要成为你的责任,我也不需要你因为那天的事而勉强自己对我好。”
她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笑,苦涩却强撑着镇定:“我更不想委屈自己进入一段没有感情的关系中。”她抓起包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声响。
岑英齐也跟着站起来,大衣扣子撞到桌角发出轻响。
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看着她转身跑出咖啡店,玻璃门在她身后重重弹回来,震得门口编织框里的雏菊簌簌掉了几片花瓣。
周以安离开咖啡店后,没有选择回家,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边,街边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冷风扑在脸上,吹得眼眶的泪意退了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几次,但她没有看。
周以安回到家时,天色己经黑透了。她把自己和包包一起扔进了沙发里,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布料中,疲惫得不想动。
手机这时候又震了起来,她不耐烦的掏出来准备关机,来电显示是岑言齐。
周以安犹豫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言言……”
“以安,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岑言齐听她声音有点不对劲,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没有。” 周以安打断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阴影,“就是突然觉得累,想睡会儿。”
“言言……”她低声喊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
“我在。”电话那头岑言齐温柔回应。
周以安没再多说,吸了吸鼻子:“明天有空的话,见一面吧?”
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以安,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听话,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周以安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胳膊盖住眼睛。
黑暗中,眼泪无声地滑落。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周以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毯子滑落在地上,头还隐隐作痛。
她刚穿好拖鞋准备去洗漱,门铃响了。
打开门,是岑言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妈煲了你最爱的鱼片粥,趁热吃。”
岑言齐这会肚子己经很大了,周以安赶紧上去搀扶住她。
“诶哟喂,您老可千万小心点,不然季时宴还不生吞活剥了我。”
岑言齐看她又恢复了往日贫嘴的样子,稍稍安心了一些,催促她去洗漱。
她将保温桶轻轻放在茶几上,掀开盖子,热气缓缓升腾,带着一股淡淡的姜香和米粒的甜味。
周以安洗漱完出来,看着面前的那碗粥,眼眶又有些发热。
她低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是咱妈心疼我。”
“别装了。”岑言齐轻声道,语气里满是温柔的叹息,“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周以安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声音闷闷的:“岑言齐女士,人艰不拆懂不懂?”
岑言齐伸手将保温桶盖好,看着周以安的眼神里满是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安,难受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也不要故作坚强。”
周以安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给自己勇气:“言言,如果我说,我喜欢一个人十年,你信吗?”
岑言齐怔住了,过了好久,她轻轻握住周以安冰凉的手,试探着问:“那个人……是我哥,对吗?”
周以安别开脸,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叶子,细细叙说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十年的秘密。
也坦白的告诉了她,在她婚宴当晚,自己和岑英齐发生的事。
岑言齐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消息更令她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