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秦国公叶时安?”
“他怎么也来了?!”
这一次的来者,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皆是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秦国公不是当街遇刺,身负重伤了嘛?”
裴青寂一怔,回过神来,道出了心中的不解,“如何还来得了这葬礼?”
“莫不是听错了?”
这韦敬禹的葬礼,何人来都是有可能的....
可唯独不会是秦国公叶时安!
前几日刺客那一剑,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休养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前来出席呢?
但疑虑刚一出问出口,远处就走来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还真是秦国公....”
柳池柟看清了来人的容貌,说道:“就这苍白的气色,还有不稳的下盘,伤得怕不是一般的重啊!”
其余世家之人,亦是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毕竟,叶时安那面色惨白而无血气,走路还需人搀扶....
甚至,几乎所有的重心,都靠在了身旁那紫发女子的身上。
若无她怕是顷刻间,就会摔倒在地....
那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秦国公此前与韦氏之间,尤其是与韦敬禹多有龃龉....”
萧定基似是想到了什么,推了推身旁好友沈炼的手臂,问道:“居然也能不计前嫌前来?”
“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别人或许对二者之间的恩怨,一知半解....
但萧定基朝堂上的亲历者,可谓是一清二楚的。
先是参与逼婚叶时宁,再是誉王府的调兵围堵,又是翌日朝堂上联手前任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公然发难秦国公....
这些桩桩件件,都不是轻易能够过去的,说是死敌也不违过!
沈炼抬眸,打量着步履蹒跚,缓缓被搀扶而来的叶时安,摇了摇头,反问道:“秦国公都这副德行了,砸场子还需要亲自前来?”
不可否认,萧定基说得的确存在可能性....
但就叶时安那伤势,还需要那么折腾自已嘛?
真想砸场子,派几个或雇几个前来就好了....
司马靖亦是打量着叶时安,面无表情,心中冷笑道:“强行拖着重伤之躯,也要来韦氏作秀,网络拉拢人心....”
“这小子对时机和局势的把控,真是不简单啊!”
很显然,在叶某人硬扛着,虚弱至极的重伤之身出现的那一刻,司马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图谋。
作秀!
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前来的世家公卿,以及天下人,他叶时安的仁厚,有情有义啊!
口碑不就立起来了嘛?
不过,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眼光,如此手腕,如此韧性,倒也是不俗。
王觉夏轻抚下颌花白的胡须,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喃喃道:“此子入江湖的五年,究竟是被谁给调教出来的?”
王觉夏,太原王氏,曾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太子太傅荣休。
言语之中,满是艳羡。
对秦国公入长安前,在江湖中历练了五年,他亦是略知一二,有所关注的。
真是硬生生将一块璞玉雕琢成器...
明珠尘尽光生。
乃是每一个世家望族,梦寐以求的继承人。
“鹤辞公,诸位,叶某来迟了....”
“见谅!”
叶时安在虞归晚的搀扶下,徐徐而来,停下脚步,故作虚弱不堪,抱拳拱手,有气无力道。
将致歉的模样,拿捏的淋漓尽致。
“国公,你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怎还亲自前来了?”
韦鹤辞见状,快步迎上前去,托住叶时安的手,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差个人来便是....”
“本公与韦兄相识一场,还是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叶时安目光一凛,长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韦兄还来本公府邸送礼,我俩冰释前嫌,把酒言欢....”
“谁曾想才没过多久,他就遭此毒手,逢此大难,令人唏嘘悲恸啊!”
言语之中,满是惋惜。
说罢,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致使连连轻咳,胸前上下起伏,险些喘不上气来。
虞归晚见状,一手撑住叶时安的同时,另一手轻拍其后背。
其实,叶某人的“虚弱”,虽说有演的成分,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在来之前,他为了将“重伤”展现得淋漓尽致,更为了不被瞧出破绽,特意服下了沈南嘉调配的“虚弱药”。
“国公有心了!”
“老夫代敬禹谢过了!”
韦鹤辞颔首,颇为动容,沉声道。
叶时安眨了眨眼,叮嘱道:“鹤辞公节哀,您老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言语之中,满是外人察觉不出的意味深长。
这老东西要是不保重身体,下一步谋划,可就不好展开了....
“多谢国公关怀,老夫的身子骨还硬朗!”
韦鹤辞笑了笑,回道。
顿了顿,又咬牙道:“没手刃杀子仇人之人,绝不会倒下的.....”
这并非虚言,而是实话。
哪怕大限将至,他韦鹤辞就是硬撑,也得撑到报仇的那一日。
“那就好!”
叶时安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可否让本公来为韦兄上一炷香?”
“请。”
韦鹤辞让出一个身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即,叶时安在虞归晚的搀扶下,来到了停放韦敬禹尸身的棺椁前,接过韦氏族人递来的三炷香,提起一丝力气,喊道:“韦兄,一路走好!”
“猫哭耗子假慈悲!”
柳池柟、裴青寂、邬景和等,一众与叶时安有过节的世家公卿,在目睹这一幕后,心中几乎是同时嘀咕。
真是没见过,比这小子还能演的家伙了。
“秦国公还是个忠厚人呐!”
而除那些人外,其他世家公卿子弟,皆是不由地感慨。
能够不计前嫌,前来致哀送行,可见其品德啊!
叶时安余光瞥过,跪在棺椁周边的人,将手中的香插在炉上,注视着躺在其中的尸身,心中暗道:“韦敬禹啊韦敬禹,你看看你的女人孩子亲人们,为你哭得有多伤心呐!”
“若是日后有机会,叶某定会送他们,一起下去陪你的!”
“绝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孤独寂寞....”
君子一诺,言出必践。
在叶某人看来,既然是一家人,又那么的伤心悲痛,就该整整齐齐地待在一起....
怎么能天人两隔呢?
叶时安是个讲究效率的人,不会让韦敬禹在奈何桥上,等太久的....
“葬礼开始!”
随着韦契阔一声大喊,流程当即开始。
世家宾客退至两边观礼。
“你什么时候与韦氏,还有韦敬禹有这么好的交情了?”李皓月莲步轻移,挪至叶时安的身旁,低声问道。
在经过深入浅出的交流之后,长公主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是在做戏....
尤其这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可能存在“冰释前嫌”的可能嘛?
“人死如灯灭,来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叶时安淡然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再说我俩之间的恩怨,在前些日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了!”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滴水不漏。
实际上的原因是,凶手总喜欢重返现场,欣赏自已艺术的杰作!
“本宫怎么这么不信呢?”
李皓月闻言,白了一眼,冷哼道:“倒是像看热闹的居多....”
“信不信随殿下你!”
叶时安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伤好些了没?”
李皓月懒得在这上面纠结,望着男人惨白的脸色,关切问道。
“放心,暂时死不了....”叶时安笑了笑,打趣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影响殿下大计的!”
李皓月略过这个还有心情贫嘴的男人,目光落在一旁的紫发女人身上,笑问道:“你就是虞归晚?”
“咱俩这还是初次见面吧?”
虞归晚颔首,平静地回道:“久闻长公主殿下的大名....”
“比传闻中还要更加动人三分!”
李皓月勾唇一笑,玩味道:“你却与传闻中截然相反....”
“谁能将凶名赫赫的西域魔教教主,与这般温婉贤淑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呢?”
虞归晚笑而不语,并没有接话。
“好好照料他!”
“会的。”
在两女字字不见血的交锋,三人的闲聊之中,葬礼结束落下帷幕。
众宾客亦是随即散场。
就在叶时安在虞归晚的搀扶下,准备离去之际,背后却传来了韦鹤辞的声音:
“叶国公留步!”
“还请屋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