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幕下,如鹅毛般的大雪悄然而至,千秋伏案复习时被这落下的洁白吸引了目光,他抬起头向外看去,只见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地落在院子里。
“哦?果然还是下雪了呢。”
千秋见今夜果然下雪了,一时感慨。
寒作雪落千家户,银装丰瑞又一年。
雪落孤院,便欣然起行,从卧室来到客厅,行至门厅尽头,推开门后,寒风裹挟着冰雪一同洒在了他的脸上。
站在庭院里,千秋抬起手,感受到雪花落在手心融化带来的冰凉的触感,又抬起头望着这漫天落雪之景,心中也欢欣不已。
他很喜欢下雪,以前下雪的时候老爸总是会跟他一起去堆雪人。
把院子里的雪都铲起来,找一个桶做模具来堆建基本的身体,在准备就绪后他老爸就会兴致勃勃地发挥自已的“艺术细胞”,把雪人雕刻成不太好看但又挺奇特的模样。
父子俩忙活一阵子后,看着啥也不像的雪人,面面相觑后却总能大笑起来。
无论是老爸还是自已,都喜欢下雪。
喜欢下雪时宁静的夜,喜欢下雪的时美丽的天,同时,也喜欢下雪意味着过年了,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想起以前的画面,又想到老爸已经不在了,千秋的心也仿佛随着这阵寒风一样带来了几股寒意。
人生在世不称意,但大多数都可以弥补,可唯有死亡是根本无法去挽回的。
雪也许不会在今年下,也许十年二十年才会下一次,但逝去的人就是等上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心在隐隐作痛,千秋的神色也黯淡了几分。
“今晚倒是颇有雅兴啊千秋,居然出来赏雪来了。”
令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千秋的身旁,而千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
“看你的眼神......是触目伤怀了呢。”
千秋的眼神令在很多人的眼中都见过,那种一种无奈的思念。
只有思念死者时才会露出来的,正因为死去之人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这份思念才显得无可奈何,只能是一份单纯的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思念。
“令姐......”
“嗯?说。”
“死去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吗?如果拥有你们这样的能力,如果......”
千秋话还没有说完,令就伸出胳膊把他揽入了自已的怀里,像是安抚一样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千秋,哪怕是我们,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无计可施的......我曾经有一个妹妹,她叫做颉,在众多兄弟姐妹里她最擅长的是题字书写。”
“你也知道,我们都有自已的名字,我是令、而年和夕你也都知道,这些名字并非由我们为自已取的,而是颉给我们的,我这个妹妹啊,总是不会令人操心,也总是处处关心我们,无论是在人眼里,还是在我们眼里,她都是一个无可置疑的好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没了,我们虽是特殊的存在,但她的“死”也同样是我们也无法挽回的定局,自那以后,我们每个人的心境都因此发生了变化,夕因为这件事情让自已躲在在画里千百年而不敢入眠。”
“而年,也是在那时下定决心做些什么,想去挽回也想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听到这里,千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就算是拥有这般超凡力量的他们居然也会为“死”一字而无奈么?
“那令姐呢?令姐是家里的长姐吧?令姐......难道说就没有想挽回或者做些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谁不想救自已的兄弟姐妹的,但是......已成定局之事,便是我再入梦千年,从未来梦到过去千万次,定局却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而梦......终究也只是梦。”
令能梦回往昔,亦能一梦千年之后。
她不是没有回去过,但也只有在梦回过去时,她才知晓就算是自已这一梦,也不过是定局的一部分。
无名的命运好似早已牵扯好了丝线,无论她们做出怎样的举措都总有一条已成定局的丝线供他们走的。
而令正是知晓了这一“定局”,所以心中便明悟了许多。
比起纠结此事,不如让自已活得逍遥自在,也算是听了天遂了愿更不误了已。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为天而忧、为地而愁、为亲而劳、为友而伤......这尘世,纵使看再多也是看不尽的,就像这杯中酒,品再多,也总是品不完的。”
“想说的话却总是说不停,想做的事却总是做不尽,世间哪有称心如意之事?又岂有两全其美之法?天地偌大,风物几多,走不完,看不透,护不周全,而看的越多,就越是会感到心身皆疲,天地广阔任我行,是褒义,也可成贬词。”
听到这里,千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因此,才要大醉一场么?”
“因此才要大醉一场,若尘世不许我称心如意两全其美,若尘世许善恶皆可存续生死皆有定局,若尘世注定要让我们兄弟姐妹重归一处,共冠一名,那么,不如就让我大醉一场,大梦一场,于梦中逍遥一刻。”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在这漫天大雪的夜空之下给自已狠狠灌了一口。
“满酹杯中物,天下共余愁......接!”
听到那一接字时,千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酒盏。
他举起手中酒盏,而令将其满上。
“浊酒入心喉,莫叹尘世忧。”
接了一句后,千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令似是来了兴致,看他喝完后又给他倒了一盏。
但这次令没有去念,千秋见状稍加思索后,举起手中的酒盏,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好问!明月复月明,青天照天青。”
令这番回应意思其实是在告诉千秋,明月依旧,青天常在,不过是日月更迭使其转变,但纵使月有阴晴圆缺,可明月依旧还会再次映照大地,而青天也依旧如此。
“宁作我,一杯酒......”
“宁作我,岂其卿。”
“哈哈哈,好好好,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知有高山,流水常湛。”
至此,令倒是尽兴的很了,若不是怕扰了夕,她现在就想趁着诗兴大发的功夫拿出笔来在这漫天大雪之下作诗题词。
而千秋这次也没有昏过去,他只觉得心中豁达了不少。
千言万语忧愁苦闷,都在一杯酒下烟消云散了。
见到此情此景,千秋也想好好来一杯。
于是他举起手中的酒盏主动跟令的酒葫芦碰了一下。
“将进酒。”
这三个字一出,令稍微意外了一下,但随后露出爽朗的笑容。
“杯莫停。”
......
第二天早晨......
千秋有些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看上去有些杂乱,身上更是衣不遮体。
“呃......头,有点昏,而且腰.....好痛。”
不知道昨天晚上跟令姐就这样干喝喝了多久,他只记得一开始自已也来了兴致,跟令姐一边对诗一边喝酒,喝到后面诗句也变成了打油诗,又从打油诗变成了对联。
从屋外喝到屋内,从沙发上又来到了床上......
晃了晃脑袋,千秋这才意识到自已昨天好像喝的太狠导致断片了,因为进了卧室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就记不清了。
“话说,几点了?手机、手机......嗯?”
他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床上找手机,然而手机没有碰到,那相当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愣在了原地。
怎么说呢,就好像碰到了馒头,但是这馒头比印象中的好像大了不少,也饱满圆润了不少。
感觉又像是气球,却比气球光滑多了。
“呃?”
他揉眼睛的手放开,转头看去时,只见在自已身侧的被子里,蓝色的长发正散落在她的身后,衣物更是被随意丢在床沿床下。
哪怕并未亲眼目睹,但从她那光滑白皙的双肩就可以判断,她此时跟自已应该是一样的。
“......”
千秋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我该不会......该不会......毕业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不会吧?!
昨天晚上自已不是喝断片了,而是跨越了人生一道重要的试炼,得到了成长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我也许会犯错,但令姐绝对是有尺寸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被允许嘛!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肯定什么都没有......”
虽说这样安慰着自已,但千秋知道自已骗自已也得有证据才行。
他又看向令。
令睡得还很沉,千秋现在不好打扰她,于是就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身体。
“我的天.......”
很快,他在肩膀上、胳膊上看到了牙印,而且后背处似乎还有抓挠后的痛感。
事已至此,他干脆捂住了自已的额头。
“完蛋了完蛋了,犯了大错了,犯了大错了!我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千秋心里头万分后悔,自已为什么就没有把持住,为什么就没有冷静点,为什么偏偏就趁着酒劲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自已还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么重要的初次体验,结果一点记忆和感受都没有!
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发生都发生过了不能当没有发生过的事,这种事情也不能糊弄过去,我.....该负责吗?不不不,我必须得负责!但是......”
“我又该怎么做?”
若对方是跟自已一样的寻常人类,那千秋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但问题是令姐不是普通人类啊!
他倒是想负责,但问题是这责任该怎么负?
跟对待正常人类一样吗?
“呃......我听以前老师讲过一些男女生理方面的知识,女生初次的时候会流血......”
千秋心中还是有些侥幸的。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了被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不该看的也全看到了。
千秋脸涨红了许多,于是闭上一侧的眼睛又用手遮挡住了一些视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在里面找了很久,结果却发现床铺上没有哪里是被血染红的。
“没有流血?难道说......”
他刚想得出一个好的结论,但很快就给了自已一巴掌。
“不对啊!令姐不是人类!人类的女性才会流血!她只是像人类!”
纠结于这个问题的千秋因为了解不多而倍感痛苦。
就在他在想要不要亲自叫醒令去问问的时候......
“外头下雪了嘛!千秋!一起去堆雪人嘛!!”
年直接推开了卧室的门闯了进来。
千秋被吓的呼的一下身体直直地坐了起来。
“嗯?你咋没穿衣服嘞?”
年看了看千秋赤着的上半身,又瞥了眼露出的一角臀部。
“连火炮儿都没有穿!你在搞啥子嘛,难不成喜欢裸睡?”
“啊,年!你先出去!我那个、那个......”
看到千秋语无伦次遮遮掩掩的样子,年知道这里头有鬼,于是直接跳到了床上,然后就看到了躺在旁边的令。
“哦豁?”
年看到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又转头看着涨红了脸的千秋。
于是露出一个坏笑,说道:“可以嘛,千秋,我还以为你跟夕是相好,没想到你跟令姐又凑到一块去了,咋个?想开后宫是咋嘛?”
“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我那个&@¥%啊啊啊啊!!”
千秋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整个人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他对这种事情一点应对经验都没有!
太羞耻了!羞耻到不如找块冻豆腐撞死算了!
“嗯.....”
就在这时,令也被年吵醒了,她一只手托着被子遮住上身,一只手则伸了个懒腰。
“天亮了?”
“当然天亮了啊令姐,该起床喽。”
令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转过头就看到了旁边捂着自已脸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千秋。
可千秋似乎又知道不说话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于是他强制振作了起来,严肃地对令问道:
“令姐,昨天晚上到今天的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嗯?哦哦.....你想多了啊,千秋。”
令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而千秋愣了一下,问道:“想多了?”
“没错,昨晚咱们只是喝酒,因为外面冷,所以咱们去了客厅,喝到后面你说困,但我见你走不动道了于是我就把你送回了卧室,然后......”
“然后?”
“然后你却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好说歹说你也不放开,所以我就干脆在这里睡下了。”
听到居然是这样的,千秋这才明白原来昨天确实没有发生什么......
“可是,我身上的这些牙印......”
千秋刚想说什么,结果令却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双唇。
然后又收回手指在自已的唇瓣前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不需要多想,昨夜......”
“你只是做了一场好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