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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主人救命之恩。”余东跪在阶下，被缚魂链勒伤的地方灼热地痛着，她却恍若不知，静静等待着那人自门后走出。
“余东，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多礼。”主人温和的声音在阴暗的厅堂中回荡，他走到余东面前，伸出手来，将她扶起。
“你看你这些伤，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我不是教过你，伤到你的就要毁掉，不需容忍任何人对你的恶意。”他手心拂过伤痕，抚平那些红肿的伤口。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紧握主人的手，站了起来：“果然，这世间只有主人是真心待我。”
来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竹纹，头戴帏帽，显得格外庄重。
“数年前，若非您及时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这份恩情，我余东铭记在心，今后定当竭尽所能，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
主人微微一笑：“余东，你有此心，我甚是欣慰。但你无需太过拘泥于报恩之事，我救你，非为求报，而是见你幼小无助，不忍见你遭难。你若真想报答，便学会善待你自已，不要再为任何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已。”
余东听后，心中更是感激，她深深一拜：“主人放心，您交待的事我必将尽力完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您的失望。”
那人坐上厅堂正中央的椅子，手指轻点扶手，良久取出一颗药丸：“这是你此行的奖励，它可助你稳定气息，那些人一心想要你死，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看你去死。”
余东感激地接过，丝毫不怀疑地吞下，虽然每次服药后都会出现短暂的眩晕，但在那之后却是一股股暖流席卷全身，仿佛浑身的经脉都被重新塑造。
她望着上首的男人，再次庆幸这辈子遇到的不再是那道貌岸然之人。
城郊小院内，余西自前几日昏迷后直到此时，没有半点转醒的痕迹。
“你们睡了吗？我进来咯。”陆明月端着食盒，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看到守在她榻边的那人仍穿着同一套衣物，发丝也有了几丝凌乱，悄声唤，“裴大哥，吃点东西吧，你都熬了四夜了。”
离近些她才借着烛光看清裴知川眼下，隐隐约约的一片青黑色，她蹲到余西手边，叹气道：“西西姐姐这是怎么了，你看她皱起的眉毛就没放下来过，是不是做了噩梦？”
裴知川洗干净手帕擦掉余西额上的冷汗，自将她抱回来后，她就一直在梦呓，含含糊糊说些她本不该记得的事情。
她口中反反复复念着：“师尊，别丢下我，师尊，为什么……”
余西的梦呓让他意识到，她可能在无意识中触碰到了某些深藏的记忆碎片，而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也在逐渐苏醒。
他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没人可以再伤害你，别怕。”
可她还是“师尊师尊”地唤个不停，手指紧抓着被角，细看睫毛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陆明月以为她在喊卿玄，偷偷打量一眼裴知川的神色，在确认他脸上没有阴霾之后松了口气：“裴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是做噩梦，不如我去找梦鬼姐姐来。”
梦鬼最擅长的就是探梦，若是她能进入梦境中带余西出来，姐姐就不用再煎熬了。
她这样想着，不等裴知川给出答复，门忽然被推开。
来人气喘吁吁道：“不好了，青大人逃跑了！”
陆明月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蹭地扭回头，看见梦鬼一手拄着大门，一手叉腰作疲惫状，惊讶道：“梦鬼姐姐，你刚才说的青大人是孟婆吗？你抓她做什么？”
团子一出声，梦鬼一顿，看清屋子里不止有裴知川，还有一个小鬼和榻上睡熟的小姑娘。
她是寻着裴知川的鬼气来的，过于匆忙而忽略了其他人的味道。
她额上爬满黑线：“那个大……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不知你可有空？”
裴知川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握着余西的手放回被子里，对陆明月道：“你先出去帮余西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我有事请梦鬼帮忙。”
陆明月虽然心里疑惑，但看裴知川那憔悴的神色里满是疲惫，心下不忍再让他多费口舌，只好退出去。
梦鬼等她走后，有眼色地关好门，她一看余西那模样就知道主子想找她做什么，抚抚胸口喘匀气：“您去歇歇吧，我一定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回来。”
而裴知川犹豫了一下，轻轻抬起被握住的手：“我在这儿她安心。”
梦鬼颔首示意，随后盘腿坐到床下，将将进入余西的梦，就被眼前漆黑的深渊吓得差点儿醒过来：“天呐！怎么会是天裂！”
一千五百年前，天际裂开一道巨缝，无数浊气自缝隙中涌出，污染大地，致使天下生灵濒临毁灭，史称天裂之劫。
她以前只觉得余西的出身肯定不凡，但这劫难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仙能参与的，还离得这么近。
她下意识想脱离梦境先问清楚再说，没想到余西自那一战后，力量又强大了太多，没等她再做出反应，就被一股仙气捆绑住，拉入了渊底。
“师尊，我知你心怀苍生，可我却从没预料到，你竟没有半点犹豫，就舍弃了我。”女仙被男人抱在怀中，他脸上哀恸万分，手不住地颤抖，说出的话轻到让人听不清。
师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轻轻抚摸怀中人的头发，嗫嚅道：“对不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的生命。”他轻轻将女仙的头靠在自已的胸膛上，试图给予她最后的安慰。
女仙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一直恪守师训，本以为自已会是师尊手中最锋利的剑，却没想到，竟成了被牺牲的棋子。
她的心中有埋怨，但同时，她也明白，师尊的决定，从来都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她，永远排在天下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