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掠影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又拿出画骨伞撑开转了一圈。
“曾经的大魔头阑夜……你知道多少?”
慕徴摇摇头:“奴只知他是狼妖,其他的就……”
这回答不出意料。
阑夜的资料在修仙界少之又少。
按理说修为实力高的人都会有很详细的文献记载,但是阑夜没有。
几乎没有文字记载他的生平。
本以为仙鹤族也是妖的一系,能有些内部消息,现在看来……
姜掠影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然后好笑的一拍脑袋。
她身边不是有个现成的仙鹤族贵族吗?
她怎么又忘了丹青是仙鹤族五小姐呢!
慕徴在仙鹤族地位不高,但是丹青高啊!
说不定就知道什么内情呢?
于是她当即给丹青传音,让她过来一趟。
丹青来的很快,听完问题后张着嘴想了半晌。
“阑夜啊……听祖母说起过……说是败在男人手里实在是可惜……”
“等下!”姜掠影打断她的话:“什么叫……败在男人手里?”
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对手是“男人”?
“她是女子呀。”丹青一脸迷茫的看过来:“你们不知道吗?”
姜掠影:“……”
姜掠影:“你还知道什么?不管是什么方面的,只要关于阑夜,都可以。”
丹青托着下巴拼命回忆,然后零零碎碎的说了些阑夜的事迹。
姜掠影大概听明白了。
阑夜在千年前她们那个时代,和天元道君几乎是实力比肩的存在。
甚至阑夜比天元还要再厉害些——
两人都是太九境,阑夜两百岁,天元三百岁。
阑夜当年在妖族中,有个妖王的称号,受万妖敬仰。
后来她和一人族修士成亲,隐居世外,不参与三界争斗。
对此姜掠影还疑惑了一下,问丹青:“你们不是不能和人通婚吗?是单你们仙鹤族的规矩?别的妖可以?”
丹青道:“不是不能成亲,主要是不能有孩子。”
慕徴也接了句:“这般说也不太严谨,其实是如果生下孩子,有很大的几率有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姜掠影好奇。
丹青掰着指头跟她列举:“比如孩子生下来就是妖身一辈子都无法化成人形啊,或者根本无法修炼什么的。”
“无法修炼?”
姜掠影若有所思。
那不就是玄琛吗?
除去阑夜是女子这一令人意外的事实后,丹青还说了当年天元道君飞升的契机。
他找到阑夜,先是杀了阑夜的丈夫逼她与自己决斗。
然后杀死阑夜,突破太十境,轰轰烈烈的飞升。
详细的来龙去脉没有,经过了接近千年的冲刷,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框架。
还是口口相传的那种。
丹青说,关于阑夜的一切,她们仙鹤族历年不止一位族长想要为她修碑立传。
但是只要一动工,就会被各种意外打断。
曾经有一任族长客服重重困难,强行修好了碑,结果祭拜仪式时,那碑就突然倒了。
站在碑前的族长被砸了个正着。
虽然有灵力护身不至于伤得太重,但是这个兆头己经算是极大的“不祥”。
还有阑夜的个人传记,编纂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出事。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整个书库连带编纂团队都烧没了。
所以阑夜的事迹在修仙界根本流传不下来。
外人也只是知道天元道君打败了一个叫阑夜的大魔头,飞升了。
丹青知道的东西有限,姜掠影又给丹红发了个通讯符,礼貌询问。
丹红回复的也很快。
她本就对阑夜妖王钦佩不己,也希望阑夜的事迹能够流传出去,洗脱为祸苍生大魔头的名声。早年间追着族中长辈问得多,知道的也多。
她说天元和阑夜的最后一战中,天元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
阑夜在死前动用了妖族禁术彼岸之吻。
这咒术极为恶毒,中术之人身上会出现彼岸花的图腾,这图腾会慢慢长大,遍布全身。
图腾覆盖的地方,会承受施术者所有身体上的疼痛。
而且一旦施术者死亡,中术之人将会永远承受施术者死时的痛感。
施术的代价则是灵脉全断,灵根被毁,修为尽失。
所以会这种术的修士都会选择在生命的尽头予以敌人最后一击。
据仙鹤族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长老说,正是因为这一击彻底惹怒了天元道君。
他飞升的那一刻,曾对天道许愿。
借天道之力,诅咒阑夜,以及一切与阑夜有关的人。
从此与阑夜有关的一切都不得顺利进行,与阑夜有关的人也永无宁日。
姜掠影垂下眸子,把慕徵画的每一幅玄琛心境的画都打开,认认真真的从头看到尾。
人族和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因为灵脉和身体的隔阂而无法修炼,所以曾经的玄琛修为只能停留在太三境。
因为天元在飞升之前向天道许愿诅咒阑夜,所以作为阑夜的儿子,玄琛自小坎坷,备受磨难。
但又因为他是有气运在身的大佬,所以不管怎么折磨,都死不了。
怪不得。
姜掠影闭上眼,呼吸微微有些颤抖。
怪不得玄琛屋里从来没有天元道君飞升图。
因为那世人佳话人人敬仰的天元道君,脚下踩的是他母亲的尸骨。
怪不得“初影”曾经作妖霸凌的时候,从未在玄琛眼里看到过情绪起伏。
因为他早己麻木了。
怪不得她提到以后飞升可以按着天元道君摩擦时,玄琛没有明显的报复情绪。
因为他己经被折磨了九百多年。
世间的恶意早己磨平了他所有的爱恨。
弹簧触底反弹,也是有限度的。
十年,算是卧薪尝胆。他可能对天元道君憎恨入骨,一旦逆袭马上想办法飞升报仇,不死不休。
二十年,对他也是一种磨练。或许他仍有一股子恨意支撑,支持他去杀了天元道君。
可那是九百年。
九百年是什么概念呢?
姜掠影想。
她只是在这个小世界过了六十年,就己经记不清曾经关系好的朋友同事的脸了。
就连一手把她带大的奶奶,身影在记忆里也己经模糊不清。
一次一次抛下她的父母,在她的脑海中己经完全没有了痕迹。
曾经坑过她害过她,恨得牙痒痒的人,更是一个都想不起来。
再强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洗礼慢慢弱化。
更何况玄琛的九百年,是如此煎熬的九百年。
被不可抗力持续打压折磨到这种地步,他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变得麻木不仁,任由天道揉圆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