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是井伊首盛私下里跟你说的?”
远江国,曳马城,本丸御殿。
饭尾乘连把自己的居所暂时让给了西进到此的今川义元,而今川义元则在这里等到了自己的呆瓜儿子。
而呆瓜儿子跟“西国太守”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汇报他岳父私下里跟他说的“这是仁政?这是阳谋!想到这政策的你们父子俩,可真是阴损啊!”,并且告知这种想法应该广泛存在于从西远江到东三河地诸多国众豪族的家督、栋梁之中。
于是今川义元便如此问了一句
“不错,是他跟我私下里说的。”今川义真点头回答道。
“以后对井伊永好一些,对你那个预定的乌帽子子也好一些,嗯,对整个井伊家好一些吧!”今川义元说道。
“所以老爹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来三河坐镇冈崎,就是准备收拾那帮子二五仔的吗?”今川义真问道。
“什么二五仔?有这么说自家家臣附庸的吗?不过你说你爹我坐镇冈崎,也的确有巩固从西远江到整个三河,乃至志摩的想法。”今川义元说道,“不过,你我父子两做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在近两万人大军在三河驻守的情况下,收拾他们不需要暴力!”
“倒也是,暴力就在这里,也就不用再用暴力了!”
今川义元拍了拍呆瓜儿子的肩膀:“这还是多靠了你啊!不得不说,你这次出阵三河,战绩的确不错,再多的大军,没有震撼人心的大胜打底,也不会让他人觉得可怕。西千今川家军队在今川家督嫡子统帅下,可以连番击溃近万西三河乃至南尾张豪族凑的大军,可以快速拿下樱井城等坚城,那一万六千今川军在骏河今川家当主统帅之下,很多时候就不用真的动手了。”
一听“橙武将”有些飘了,今川义真立马警告道:“爹啊,那都是虚名,你可别飘啊!还有千万要小心桶狭间那样兵力摆不开的特殊地形,行军一定要稳啊!”
今川义元:……
“行吧,行吧,如果没有朝比奈泰能大人作为军阵奉行行军,我最西不出今川庄,行了吧!”今川义元说道。
“这就对了!”今川义真笑道!
“呵呵!”今川义元眼皮半沉,语调陡然升高:“戳你爹痛处是吧,那我可就要算算账了,听你说,你沿路一首在各个豪族家督那里打听有没有30左右的寡居少妇,说我要续弦纳侧室是吧?!?”
“呃,老爹你也听说了啊?”今川义真面露尴尬。
今川义元罕见地喷出了脏话:“你特娘的到处拉皮条,整个骏远三都特娘的知道了,大方殿和武田陆奥守都问我是不是有续弦的想法了!”
“啊这……”今川义真头一次见注重仪态的便宜老爹失态到这等程度。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川义真把之前在井伊谷城跟井伊首盛说过的那套说辞说了出来。
“你要是嫌竹千代、助五郎还有你濑名叔、关口叔的孩子年纪小,今川家家塾里那么多兄弟姐妹可以认,非得你爹我续弦吗?你对你娘就真的没感情,没记忆了吗?”今川义元问道。
“我……”今川义真是今川义真,不是1550年8月前那个历史上的今川氏真,他,真的不认识定慧院,也没怎么听人说过这具魂穿占据身体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也罢……”
知道呆瓜儿子是“失忆”的今川义元不再说别的,只是陆陆续续说了一些能体现母子感情的的事情。
今川义真全然没有印象——废话,有就见鬼了。
今川义元叹了口气,“给!”递给今川义真一把折扇,折扇上是一个有唐代仕女风格的女性,当然,并没有如唐代仕女那么丰满充腴,不过今川义真还是能看出来折扇图上女性的美丽,还有绘图之人技艺的高超。
“这是……?”
“你的母亲。”今川义元道。
“难怪你反应那么激烈,曾经沧海难为水啊!”今川义真感慨。
“你知道就好!这个话题聊起来徒增悲伤……”今川义元起身,又踱了几步,似乎是从回忆里走出了,回头对今川义真道:“不如聊聊等你回骏府之后,需要处理的政务,具体细节你不用担心,有三浦氏满老大人看着,你只要不乱下命令,政务的通达和执行上不会有问题,大事上多听你祖母的意见,细节上的事情主要还是水磨和配套鸡鸭养殖的推广,产出分配的落实,还有那什么……公共厕所跟硝田。其实都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之前搭了框架,需要你继续推进落实下去!”
今川义真点了点头:“嗨!”
今川义元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规划之中的事情外,还有一个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需要尤为注意。”
“什么事情?”
“神风!”今川义元严肃说道。
“神……台风啊……”今川义真有些不以为意。
13世纪泥轰镰仓早期,元军东征日本时两次因台风覆灭(1274年文永之役、1281年弘安之役),泥轰便视台风为神明庇佑,故称“神风”,今川义真一开始有点懵,但反应过来的他瞬间改口,态度也从严肃紧张重新变成了大大咧咧。
上辈子也是在东南沿海混过的,对于他这等牛马们而言,暑期的台风是天赐的假期,绝不是什么灾难,在连日的酷暑中夹杂那么几天打不到屋内的暴雨,还有降到舒适程度的气温,除了湿度大点外,比起永远突破不了40℃的“梦里的高温补贴天气”,台风来了就是来了,牛马该回栏就回栏,即使是居家办公的牛马,也能省下通勤时间来!
“神风当年在蒙古人的坚船利箭下保佑了日本,但是其他时候,可对日本没那么友好,骏河还算好的,外海有伊豆半岛可以阻挡一些方向的风势,但是骏河西部、远江大部分海岸,都是要做好应对的地方。”今川义元说道。
然后见呆瓜儿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今川义元又只好接着警告道:“神风带来的威胁切不可小视!你光知道武田陆奥守八公二民所以被家中驱逐,你可知道当时为何要八公二民?”
“为何?”
“天文九年五月、六月下起了暴雨。八月十一日傍晚至亥时,神风来袭,河口湖沿岸遭到大浪的袭击,山里的大树倒下压死了人,寺社也在风中倒塌。神风过后,地下众的房子几乎无一幸免,许多鸟兽也都死去,甚至找不到没有倒下的大树……这是甲斐,也是远江的情况,神风来时我无能为力,神风过后我带领今川家倾力救灾,接着我今川家连续几年没有足够的储备粮食应对战事,这也是第一次小豆坂之战我今川家战败的原因之一。而你外祖父,准备把灾祸转嫁,想要靠抢掠信浓、上野来缓解甲斐的压力……”
今川义真突然觉得便宜老爹——还是挺拟人的(无贬义),一个泥轰战国的战国大名能在灾难面前宁可接受本家的几年虚弱,来勉力救下灾;至于外祖父,为尊者讳,不过对于此时的泥轰战国大名而言,他做的绝对不算错,只是有点过……当时他要带着甲斐那群山里猴子真的抢到足够多的粮草,武田晴信这个好大儿怎么在第二年造反成功啊?只不过当时周边都缺粮了,甲斐老虎也抢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