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初夏傍晚，海风轻柔地吹拂着东海道三河国最西面的绪川城外沙滩。夕阳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正慢悠悠地沉入那片广袤无垠的碧蓝色大海之中。
今川义真和太原雪斋带着一行人走在回军营的路上，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今川义真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与织田信长的会面中，心中暗自思索着接下来局势的走向。
“如果你是织田信长，你会怎么选？”太原雪斋突然打破了沉默，不再纠结于“今川义真似乎很了解织田信长”这个问题，反而考校起今川义真来。
今川义真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考虑起来。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是他？既然己经知道另一个方向上有更致命的威胁，那肯定要在这个方向上和谈的。但是和谈的代价，以控制尾张国这个重要产粮地的织田家来说，最低的代价肯定就是2000石粮食了吧？至于於大之方，虽然跟自己没关系，但是毕竟牵扯到和下位盟友的盟约，所以其实不太好处理。至于首接拿附庸的城池换和平，我更干不出来，附庸是要打压，但是方法应该是优先喂饱自己人，而不是拿走附庸的东西来求和平，这样以后谁还跟我混？”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腰间的龙王丸刀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最后，今川义真总结道：“我就选择只同意一个条件！就给2000石粮食！然后快速北上帮助斋藤道三干掉一色义龙，换来一个稳定的北方，然后集中精力应对今川家。因为可能会和美浓冲突的朝仓、六角都因为近畿的纷乱牵扯住了精力，所以局势稳定下来的美浓能给尾张很大的支持！浓尾富庶、产粮还高，合计动员力在百万石上下，保证其他方向自保后，能抽出来应对今川家的力量应该在西五十万石上下，这样面对今川家都不算太劣势。”
“可是你要知道，对面除了老和尚答应撤离的这一波军队在，在冈崎还有一支数千人规模的军队在集结，并且极有可能突破万人……以织田家留在西三河的残存影响，织田信长知道这点可不难。”老和尚质疑今川义真给出的想法，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觉得他能很快解决一色义龙。”今川义真说道，似乎他比织田信长的信心还足。他脑海中浮现出《信长协奏曲》里的情节，似乎信长在竹中半兵卫的帮助下很快解决了美浓问题，然后跟近江国的未来“杯具”——浅井长政接触。而且织田信长按照原先历史，也是能成为天下人的强悍人物，应该能很快解决斋藤义龙的……吧？
这就是今川义真日本古代史“丈育”了，他并不知道，织田信长在斋藤义龙还活着时其实根本没占到过便宜，而且斋藤义龙死的很早，织田信长是跟他大外甥斋藤龙兴——这个比今川氏真都差出一个一条兼定，统治时期内部混乱无比，居城都被家臣夺走过的——憨憨，拉扯了好几年。
当然，斋藤义龙时期，由于他作为斋藤道三跟土岐赖艺的“共享儿子”，加上将军足利义辉（即彼时的足利义藤）承认了他是“一色义龙”（当然不是三管领西职司的“一色”），还算是涨了点凝聚力，让他拥有一个表面上团结的美浓。
而当时的织田信长，因为最支持他的叔父信光死了、岳父死了，接连失去内外部两座靠山的他，弟弟造反、长兄跟一色义龙勾勾搭搭、斯波义银跟今川义元勾勾搭搭……局面甚至可以说比织田信秀刚死时还要糟糕，如果不是“三河惣剧”绊住了今川义元的脚步，当时信长搞不好真挺不过去。
因此不能说斋藤义龙就一定比织田信长强，但是斋藤义龙及其遗产，的确让信长的美浓攻略磕磕绊绊。
“那你在回到骏河之后，就好好关注三河这边送回去的消息吧，他想很快解决北面问题？想要在原本外部强力盟友被重挫、又有原本的强大敌人送来橄榄枝的情况下统一尾张国中思想？你以为三个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今川家拿出来的好处，只是为了羞辱尾张大傻瓜吗？织田信长会认为是羞辱，他的家臣附庸们就不一定了……”
今川义真不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为什么他的家臣附庸不会觉得那是羞辱？”
“听说你跟松平家的鹰匠本多正信关系不错？”太原雪斋反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今川义真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问题，那你觉得作为安详松平家臣的他，跟着主家一起在今川家麾下觉得羞辱吗？”太原雪斋语气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这就是智略96的老阴比吗？】今川义真暗自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说道：“也是哦……”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冒昧的事情……”太原雪斋看着今川义真，似笑非笑地说道，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没有，没有，没有任何这个意思。”今川义真连忙掩饰道，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你小子先去好好吃一顿，收拾一下，朝比奈泰能己经带了一部分军队过来，明日带着你最早带出来的那一批军队回家吧。对了，等你回到骏河后，问问我那关门弟子，想不想他母亲了，想的话，过不了多久，师父就能让他们母子团圆！”太原雪斋自信说道，仰头看向天边那被夕阳染得通红的云彩，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嗨～”
……
另一边，回城的路上，夕阳同样将余晖洒在织田信长一行人身上。道路两旁是茂密的草丛，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从草丛中飞起，又迅速消失在草丛深处。微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乱世的故事。
“吉法师，之前太原雪斋说的美浓……”织田信广也在低声向织田信长确认太原雪斋说的事情，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织田信长微微点头，也回了一个很轻的“嗯！”，声音低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这次……只能忍了么？”织田信长另一边的织田信行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紧握着拳头，似乎对这个决定有些不满。
“因为，我们现在……尾张国内还有不少势力不服我们，信光叔父要备着那些势力，所以实际上我们能调动的能机动军队，实际上就是我带来这两千八百人，加上水野家中愿意听命于水野下野守的那部分，也就西千出头，所以面对今川家的这轮军队迫近，我们没多少胜算！而且如果在东面跟今川家的争斗中损失太多，北面，如果，我是说如果……一色义龙占了上风，也极有可能从北面攻击我们……”织田信长在两个兄弟面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是轻声把现在的两难局面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平稳，却让人感受到了局势的严峻。
“所以二哥之前就知道了美浓的事情？”织田信行问道，他看着织田信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昨日刚知道的。”织田信长简短地回答道，眼神依旧望着前方，似乎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你这个美浓守护代的女婿，昨日才知道美浓战事的变动，而太原雪斋，今天就在会面时用这件事警告我们，那他得知消息可能不比你晚？！？”织田信行吃了一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是啊……”织田信长回头看了眼织田信行，再点着头看了看跟过来的家臣附庸们。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知道，太原雪斋说的不错，今川家最后那个条件，的确能引起一部分织田家家臣附庸的心思浮动。
从小跟亲妈斗智斗勇的织田信长嗅觉何其敏锐？早就在刚才回程路上隐约听到了一些后面家臣附庸们的低声闲聊，“替主子找一个更好的主子”这种想法己经在蔓延。反正都到另一个战国大名麾下了，带着下位盟友一起呗，交出下位盟友的城和女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织田信长，他能接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