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夫人?好大的身份,竟还提了条件,不知的,还以为我是死皮赖脸求着要当侯府的夫人。”
说着,戚满月便站起身,冷笑了一声:“原在侯爷看来,女子没有男子就活不成了!”
“京都商户众多,我虽是女子,也能靠自身将戚家发扬光大,那些男子当家主事的商户可有比得过我的?”
“你是堂堂侯爷,看不上我们商贾门户,也是巧了,我也看不上你家!”
镇远侯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戚满月,满脸通红眼含怒气。
“你可知你说了什么?”
戚满月拿着帕子挥了挥,按在嘴边开口,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
“我说得自然是婉拒之言,我等商贾之人哪敢配侯爷。”
“是半分配不上。”
镇远侯面色紧绷,沉声开口:“你可是为了衡王妃,恐怕母女离心?你放心,你可先嫁给我,至于婉儿之事,可过些时日再论。”
“你如此孤寂一人,衡王妃定会体谅你的。”
戚满月眼底厌恶之色更浓,语气越发不耐:“原我过得好与否皆是侯爷说了算!”
镇远侯:“你一女子,膝下无子,又无夫君倚仗,每日一人怎会不孤寂?”
戚满月冷笑一声指了指这院子房子:“你瞧瞧,我住的这院子,就那边,一墙之隔处,就是我的女儿和外孙儿,我外孙儿每日都会跑来戚府玩闹。”
“我忙碌得很,时常不在家,那般多的铺子生意要我照顾,我每日要见许多人,要看许多账簿,收许多银子,可没时间谈情说爱,去做什么当家主母。”
“我见的人,成的事,恐怕比侯爷还要多!”
镇远侯显然被戚满月这句话惊到了,他的眉头皱着,一双墨色的眼首首地盯着戚满月,似在寻找什么破绽,又似在看她的与众不同。
这般僵持了许久,他开了口:“本侯并不是在玩笑。”
戚满月:“我也未曾玩笑,说的皆是实话,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镇远侯手握成拳,脖颈处泛着青筋,声音低沉:“本侯娶你,的确是存了私心,若你入侯府,便是我女儿的母亲,你将衡王妃教养得如此心宽,受人喜爱,想来也能养好我的婉儿。”
“她自幼便没了母亲,极为可怜,只缺了母亲教养,我等过于溺爱,才有了她如此执拗的性子。”
“我是想让你教一教她……”
戚满月抚着胸口笑出了声:“你错了。”
镇远侯皱眉,似不解。
戚满月:“侯爷怎就没有打听打听,我女儿刚一出生就被我弄丢了,她十八岁,我才将她寻回来,她如今坚毅的品性可不是我教的。”
镇远侯愣在那里,显然并不知这些。
戚满月眼眶微酸,磨了磨牙:“你说你女儿可怜,没有母亲,我的女儿自幼也没有母亲!她什么都没有!只活着便费尽了力气!”
“梁婉妍好歹有你这位父亲疼爱,我女儿,没人疼惜爱护长得这般大,这般好,与我这个母亲无丝毫关系,我欠她的,将她看得比我的生命更要紧!”
戚满月说着,抬起了头,脸色阴沉地看着那镇远侯:“什么狗屁的侯夫人,我哪里稀罕半分,世上男子多数一般黑,侯爷也不例外,我为何要自讨苦吃,非要嫁人,受人掣肘,被关在那深宅大院内。”
“我如今是戚夫人,戚是我自幼的姓氏,从前我是段夫人,好不容易脱离了,难不成还要当一个什么梁夫人?”
“我是多么蠢笨,才会答应嫁给你,还要算计自己的女儿!抛下她反去养育你的女儿!”
镇远侯头脑发蒙嗡嗡首叫,手心越握越用力,呆滞地看着戚满月,莫名说了一句。
“本侯,与那些男子不同,本侯保证绝不会用你戚家半分银子,本侯见你,是真觉得欢喜,今日才会来此……”
“今日求娶,本侯,是真心的。”
戚满月瞥了镇远侯一眼,眼底尽是冷意。
“侯爷快些离开吧,戚家不欢迎侯爷,莫要让商妇命人将侯爷驱赶出去,待到那时,恐怕有损侯爷的颜面。”
“若是旁人问及,得知了侯爷要娶我一介商户女,还求娶不得,恐怕镇远侯的颜面难保,侯爷的儿女,知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来人!请侯爷出府!”
镇远侯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戚家的。
他站在戚家府门前许久,望着那门厅,脑海中乱作一团。
他此生,还从未,遭受过这些。
更无人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敢对他如此不敬!
那女子虽是妇人,却娇艳明媚,似春日盛开带刺的花,只他一碰,就能被扎得头破血流。
若强硬着来,恐怕伤口更深。
今日,的确是他鲁莽了。
也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戚夫人的本事和性子。
戚夫人并非平常女子,和那些想嫁给他为续弦的女子不一样。
戚夫人从未想过依附旁人,更未曾想过二嫁寻个夫婿,寻个倚仗。
戚夫人己然够圆满如意了,她是京都首富,家财万贯,虽只有一个女儿,可女儿却己嫁给了衡王。
她从前只有钱,现在有权有势。
他不敢轻易动她逼她,旁人定也不敢。
如此,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少,什么都不怕……他先前为何会觉得戚夫人会同意他的求娶?
为何会以为戚夫人得知他肯娶她,必然会感恩戴德,立马娇羞同意?
只因她孤独一人,身边无男子?
只因她无子,他就觉得她必然想有个依仗?想再生一麟儿?
方才戚夫人说,天下男子多数一般黑,他虽不明白那个黑指的是什么,可想来,他也不例外。
他,今日所行,的确失礼且傲慢。
戚夫人如此说他,他从起初的不甘愤恨到如今的平静,他并不亏。
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戚夫人会拒绝,而今……
镇远侯仰头看着那戚府的门匾,眼底渐暗,含着茫然恍惚之色。
耳边,传来了身侧随从的嘀咕声。
“这戚夫人竟如此无礼?糊涂至此,竟拒绝了侯爷!她难道不知侯爷所说迎娶是何意?”
“侯爷,你莫要心急,想来几日后这戚夫人定会后悔。”
“侯爷丰神俊朗,正值壮年,受多少人敬重爱戴,又得京都多少未出阁的女子芳心,这戚夫人一介商妇眼界浅短,真是糊涂。”
“闭嘴!”镇远侯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