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哑巴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哑巴

沈碧莲咬着发白的嘴唇，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上：“我愿意......”她偷偷瞥了眼身后瑟缩在角落的小哑巴，声音带着几分哀求，“能不能也收留这个孩子？”

沈桃桃这才注意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小女孩蜷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这是谁家的孩子？”沈桃桃皱眉问道。

“我在路上救下的，”沈碧莲抽噎着解释，手指绞在一起，“她被人贩子追着......”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为了救她，我把仅有盘缠都弄丢了，这些天全靠讨饭度日......”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檐下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桃桃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摇曳的竹影，思绪纷飞。

片刻后，她转身从书案上取出纸笔，刷刷写下一份契约：“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签了它吧。”

沈碧莲连看都没看，毫不犹豫地在契约上按下手印，对着沈桃桃重重地磕了个头：“谢谢你又一次救我......”

“别急着谢，”沈桃桃收起契约，语气淡淡，“看病抓药的钱，以后从你月钱里扣。”

这玩意压根不是什么卖身合同，只是普通的工契。看着沈碧莲现在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沈桃桃不禁想起她们小时候的情景。那时的沈碧莲娇生惯养，对她这个乡下表姐百般刁难。如今物是人非，昔日的千金小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几人回到酒肆。“盛二娘，”沈桃桃唤来后厨的掌勺，“带她们去后厨用饭。”

盛二娘连忙应声，领着两人往后院走去。厨房里飘来阵阵饭香，沈碧莲和小哑巴的肚子同时发出咕咕声。

“快吃吧，”孙氏心疼地看着两人憔悴的模样，端来热腾腾的饭菜，“都是些家常菜，别嫌弃。”

沈碧莲和小哑巴狼吞虎咽地扫光了饭菜，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饭后，孙氏又带她们去浴房梳洗。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身上的尘土，仿佛也带走了一路的疲惫。

次日清晨，沈桃桃先把沈碧莲安排去香坊帮工。香坊虽小，但胜在清闲，适合她慢慢调养身子。

安顿好沈碧莲，沈桃桃又带着小哑巴直奔府衙。这么个小萝卜头，还是个哑巴，指不定是从哪里被拐来的。想到她那一身伤痕，沈桃桃心里一阵不忍。

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声。小哑巴怯生生地拽着沈桃桃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别怕，”沈桃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街上行人渐多，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挑着担子穿梭在人群中，茶馆酒肆里传来阵阵喧哗。沈桃桃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安置这对可怜人。

马车驶过一条巷子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衣着破烂的男子正在追打一个小混混，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小哑巴看到这一幕，身子猛地一颤，紧紧抱住沈桃桃的胳膊。沈桃桃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

待马车驶离喧闹处，小哑巴才渐渐平静下来。沈桃桃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定经历过很多可怕的事情，否则不会对陌生人如此惊惧。

府衙门前，几个衙役正在打盹。见到沈桃桃的马车，他们连忙站直了身子。

“沈东家，”一个年长的衙役迎上前来，“您这是......”

“有要事求见大人，”沈桃桃简单说明来意，“烦请通报一声。”

衙役看了眼她身边的小哑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快步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引她们入内。

穿过重重庭院，终于来到了正堂。

府衙的师爷和捕头坐在公案后，神情沈肃地接待了沈桃桃。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孩子是在何处发现的？”师爷抬眼打量着躲在沈桃桃身后的小哑巴，语气和缓了几分。

沈桃桃将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捕头不时点头，在案卷上记录着要点。阳光下，墨迹在纸上晕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让张婆婆来看看。”师爷朝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差役匆匆进来，蹲下身仔细检查小哑巴身上的伤势。她的手法轻柔，生怕弄疼了孩子。

“额头有淤青，后颈有掐痕，手腕上还有绳子勒出的伤......”张婆婆一边查看一边报告，声音里带着愤慨，“这孩子定是遭人虐待了。”

小哑巴在检查时一直紧紧攥着沈桃桃的衣角，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案件查清之前，这孩子就暂时由你照看。”师爷合上册子，叹了口气，“若是查到什么线索，我们会立即通知你。”

沈桃桃应下，牵着小哑巴离开府衙。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她看着小哑巴身上破旧的衣裳，心中一软，决定先带她去置办几身新衣。

成衣铺子里，绫罗绸缎琳琅满目。小哑巴站在镜子前，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换上的新衣裳，眼中充满疑惑。

“这件粉色的很衬你。”沈桃桃笑着说，“再挑两身换洗的。”

店家热情地拿出各式童装，七嘴八舌地推荐。小哑巴换上新衣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粉雕玉琢般可爱，只是额头那块青紫的淤痕依然刺眼。

“走，咱们再去买些被褥。”沈桃桃将小哑巴抱进马车，感受到怀中小小的身躯微微发抖。

马车在街上缓缓前行，小姑娘靠在车厢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窗外发呆。沈桃桃注意到她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喉咙，眼中露出哀伤。

采买完回到香坊时，夕阳已经西斜。沈碧莲正在柜台后收拾账本，见到沈桃桃回来，连忙迎上前。

“碧莲，帮我把这些被褥拿去酒肆那边。”沈桃桃吩咐道，“以后你和小哑巴就住在那里的卧房。”

沈碧莲连连道谢，脸颊因发烧而通红，但仍坚持要帮忙搬运。

“你这病还没好，先去休息。”沈桃桃皱眉制止。

“不碍事的，我已经吃过药了。”沈碧莲执意要干活，声音虚弱却坚定。

沈桃桃无奈，只得让她帮着提些轻便的物件。三人来到酒肆，秋荷等人见了小哑巴，都围上来逗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