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垂眸抚平衣襟褶皱时,指尖轻柔地触碰到腰间荷包里藏着的薄荷叶,那叶片的清凉质感瞬间从指尖传来。
这是她穿越后养成的习惯,每当紧张就捏碎叶片汲取清凉。
"既然诗诗姐姐想听故事......"她抬眼首视洛诗诗,腕间翡翠温度骤降,那彻骨的冰冷顺着肌肤蔓延,冰得她尾音轻颤,"倒不如我给大家讲个白鸟衔月的神话?"
席间贵女们面面相觑,目光中满是疑惑。
苏逸尘原本把玩玉扳指的手停住,林正国皱眉正要开口,却见女儿素手轻扬,袖口翻出朵银丝木槿,那银丝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传说极北之地有座水晶城,每到朔月之夜,便有千只白鸟衔来月光修补城墙——"
她刻意放缓语速,声音柔和而富有韵律。
当说到机械师被困在冰湖之下百年时,几个年幼的世家小姐己捏着帕子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那后来呢?"穿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忍不住探身追问,声音清脆而急切。
林悦余光瞥见洛诗诗绞紧的帕子,话锋忽转:"百年后有位红衣姑娘途经冰湖,你们猜她发现了什么?"她故意停顿,待众人屏息时突然轻笑,"原来那湖底沉着的竟是面菱花镜——正是白鸟衔来送给新娘的聘礼呢。"
满堂烛火倏地爆出灯花,“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林正国捋须的手停在半空,苏逸尘的茶盏溅出两滴清茶,在石青锦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不知谁先起的头,零零落落的掌声很快汇成潮水,那热烈的掌声如雷鸣般在大厅回荡,惊得檐下挂着的鎏金鸟笼里,两只画眉扑棱着翅膀啾鸣,清脆的鸟鸣声交织在掌声中。
洛诗诗指甲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分明看见林悦转身时,那件浮光锦裁制的披帛下摆闪过细碎金芒——正是三日前珍宝阁被人高价截走的云锦线。
嫉恨如毒蛇啃噬心脏,她借着整理鬓边步摇,对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在丫鬟耳边低语:“你去和那几个与林悦交好的贵女嚼舌根,就说林悦用苗疆蛊术才让故事这般吸引人,再悄悄在林悦的禁步穗子上动手脚,把它弄松,最后找机会在她的旧绣品上做点文章,比如撕坏一角或者染上污渍。”
待到掌声渐歇,林悦扶着酸痛的腰肢落座时,忽然听见风里飘来零碎字句。"......定是用了苗疆蛊术......""......听说城西张天师最近......"她转头望去,几个交好的贵女正用团扇遮面窃窃私语,那细碎的声音如蚊子嗡嗡般传入耳中,触及她的目光又慌忙别开脸。
苏逸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苏逸尘话锋一转,说道:"林姑娘的故事颇为新奇。"他腰间玉佩与剑鞘相撞,发出清越声响,"只是这白鸟衔月的典故,倒像是《北荒志异》里......"
林悦心中一紧,随后回应道:"苏公子博闻强识。"她截住话头,假借斟酒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酒液注入夜光杯,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这声响里,她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沉水香,混着某种类似松针的清冽气息,那香气清新而淡雅,首入鼻腔。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宴席散时,林悦感到一阵疲惫,同时对洛诗诗的嫉恨也多了几分警惕。
回廊灯笼在风中摇晃成串暖黄光点,那温暖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小桃抱着装绣品的檀木匣跟在后面,突然"咦"了一声:"小姐,这穗子怎么松了?"林悦低头查看禁步流苏,余光却扫见假山后闪过半截丁香色裙角——正是洛诗诗身边大丫鬟常穿的料子。
她伸手扶正禁步,指尖触到玉珏背面细微的刻痕。
白日里那半幅旧绣品的纹路突然在脑中清晰起来:缠枝牡丹的走向,与洛诗诗袖口花纹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样。
夜风卷着残荷香气掠过耳畔,那淡淡的荷香带着丝丝凉意,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梆梆”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这白鸟衔月的神话,在咱们这世界可是象征着忠贞与守护呢,说不定与各位的姻缘也有些关联。"林悦轻声补充道。
回到住处,林悦打开檀木匣,竟发现里面的旧绣品一角被撕坏,还染上了污渍。
“看来,洛诗诗的手段不止如此。”林悦心中暗道,攥紧了袖中微微发烫的翡翠镯。
游廊转角处,几片枯叶被风推着滑过青砖,发出类似嘲笑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