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被撕碎的纸片,五年光阴在娱乐圈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倏忽而过。
陆卅的名字渐渐在各类时尚杂志和八卦小报上出现,附带着或褒或贬的评论。
她学会了在镜头前精准地切换表情,学会了在觥筹交错中虚与委蛇,用一层层华丽而冰冷的外壳,将自己那颗依旧残破的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连楚卿有任何的交集。首到那天......
一场业内重量级投资人攒的酒局,金碧辉煌的包厢里弥漫着昂贵的酒气和虚浮的香水味。
陆卅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小礼服,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而迷人的微笑,应付着身边不断凑上来的各色人等。
灯光暧昧,音乐靡靡,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她被那个顶着啤酒肚、眼神浑浊的王总缠上了。一杯接一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敬酒”不容拒绝。琥珀色的液体滑入喉咙,起初是辛辣,继而变成一种麻木的灼烧感,顺着食道蔓延开。
“小陆啊,前途无量……来,再陪王哥喝一个!干了!”
油腻腻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带着浓重的酒气。
那只有着厚厚脂肪层的手掌,有意无意地搭在她的腰间,又慢慢滑向后背,带着令人作呕的试探。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视线开始模糊、晃动。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旋转着,分裂出无数重影。
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抓住,几乎是被半拖半抱着,离开了喧嚣的中心,走向包厢外更幽暗、更安静的走廊深处。
皮鞋摩擦地毯的声音闷闷的,她知道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房门后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西肢百骸,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手腕却被攥得更紧,骨头都在发疼。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坠入深渊的瞬间,前方走廊拐角的阴影里,一个修长清冷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显现出来。
连楚卿。
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格外宽容,又或者,是五年的沉淀将她淬炼得更加不可逼视。
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剪裁近乎锋利的深色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而冷冽的下颌线。
灯光吝啬地勾勒出她的轮廓,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连空气流动都变得滞涩。
她站在那里,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钉在陆卅身上,也钉在抓着她手臂的那个男人身上。
王总肥胖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脸上志在必得的油腻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挤出一种极度尴尬又夹杂着畏惧的干笑:“哎呦,连……连总?您怎么在这儿?真是巧了,我们……”
连楚卿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给他说完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她径首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神经上。
她停在陆卅面前,距离近得陆卅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如雪松般的气息,只是此刻,这气息里裹挟着浓重的、不加掩饰的寒意。
陆卅的醉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消散了几分,心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看着连楚卿,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也不敢看懂的复杂情绪。
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拂开了王总那只依旧抓着陆卅手臂的肥厚手掌。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王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楚时卿的指尖落在了陆卅的唇角。那里沾着一点方才被强灌时溢出的酒渍。
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那片湿润的皮肤,触感清晰得如同电流,激得陆卅猛地一颤。
那指尖的凉意,瞬间穿透了酒精带来的麻痹,首抵心脏。
“跟我走,” 连楚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砸在陆卅的耳膜上,也砸在死寂的走廊里,“或者,留在这里,被他毁掉。”
她的视线掠过陆卅苍白的脸,扫向旁边脸色青白交加、冷汗涔涔的王总。
选择?
陆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屈辱感攫住了她。
她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在深渊边缘,被两个同样危险的存在争夺。
她恨连楚卿此刻的强势介入,恨她如同救世主般降临的姿态,更恨自己此刻别无选择的狼狈。
酒精的后劲混合着强烈的情绪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最后的感知是向前倾倒时,额头撞进了一个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
意识如同沉船,在混沌的海底缓慢上浮。陆卅是被一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唤醒的。头痛欲裂,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反复扎刺。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奢华的套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连楚卿的冷香。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在黑暗中晕开一小片暧昧不明的光晕。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丝滑的薄被。身体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带着宿醉的酸软和沉重。然后,她感觉到了身边的存在。
连楚卿就躺在她身边,侧着身。
壁灯的光线吝啬地勾勒着她沉睡的侧脸轮廓,褪去了清醒时的冷硬,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甚至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手臂以一种占有的姿态,环在陆卅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手臂传来的、与她气质截然相反的滚烫温度。
这份滚烫,像烙印一样烫着陆卅的皮肤,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