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你们都知道？”
慕枫扣住沈聿的手腕，把他拽到身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间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息。
沈聿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肌肉本能地绷紧想要反抗，但当他抬眼对上慕枫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眸子时，紧绷的指节突然卸了力道。
算了，没必要。
“你们合起伙来玩儿我？”
慕枫金色的眸中翻滚着被强行压抑的怒火，他刚刚的紧张、害怕，此时此刻都化作愤怒。
沈聿没有回答。
“还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慕枫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松开，骨节发出危险的脆响。
“愿赌服输。”沈聿顺势坐在沙发上。
慕枫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你再说一遍？”他一字一顿，声音里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慕枫眸色一沉，欺身上前。
他单手撑在沈聿耳侧的沙发靠背上，沙发被压出深深的凹陷，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强势地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二人距离骤然缩短。
两人呼吸交错，灼热的气息在咫尺之间纠缠，沈聿能清晰地看见慕枫眼中跳动的怒火，以及那怒火深处一闪而过的痛楚。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聿微微侧过头去，避开那过于灼人的视线，“放开我。”他冷声命令，声音却不如想象中坚定。
慕枫冷笑一声，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逼近了几分。
他们的鼻尖几乎相触，唇与唇之间只隔着一线之隔，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打破这危险的平衡。
这个姿势好像有些暧昧。
但二人在吵架，气氛剑拔弩张，显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否则以沈聿的性格，早就该夺路而逃了。
林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二人身侧，首勾勾的盯着二人的动作。
他的职责是保护沈聿的安全，纵使是慕枫，也不能在他面前动沈聿一根手指头，只要慕枫再动半分，他就会出手把沈聿解救出来。
“好，我愿赌服输。”慕枫自嘲的笑笑。
他后退半步，看着沈聿的眼神却愈发深沉，沈聿的手段他早就领教过，只要沈聿想做的事，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会得偿所愿。
虽然今天这场游戏看似和沈聿无关。
哪怕他没有参与，也没有推动，但是从过程到结局，都完全是沈聿一手操纵的，目的就是为了明天把他留在家里，好让沈聿心安。
慕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落锁，发出“咔嗒”的一声轻响，将客厅的灯光隔绝在外。
他靠在门板上，陷入沉思。
沈聿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不容拒绝的话，用最体贴的举动做着最自私的事，所有人不过都是那个不得不配合演出的提线木偶。
“没事的。”沈聿给林一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林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客厅恢复了寂静。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出来，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沈聿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地面上投下一条深黑色的影子，不动如山。
沈聿走到荀念的房间前。
指尖悬在门把手上方，迟迟未动，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门缝下不见一丝光亮，像是被浓墨浸染过，屋内十分安静，让人分辨不出里面的人是不是己经沉入梦乡。
沈聿在房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屋内比走廊更暗，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没有一丝月光透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谧，荀念抱着玩偶坐在床上，玩偶的一只耳朵耷拉着，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柔软的轮廓。
念念翻身去开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黑暗，在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晕，光线照在荀念小小的脸上，在她的眼底留下一抹细碎的光。
沈聿坐在书桌前。
桌子上摊开一本故事书，页面停留在睡美人的故事上，他的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瞬，把书本拿了起来。
“哥哥要给我讲故事吗？”荀念凑近，眼睛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其实，这两天她己经自己把睡美人的故事看完了，但还是很期待沈聿哥哥能给她讲一遍，和沈聿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开心。
“念念，今天哥哥想和你说一点大人们的事情……”沈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孩柔软的发顶，轻声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去上学吗？”
小女孩攥紧了怀里的玩偶，细软的睫毛颤了颤。
“因为有不好的东西。”念念歪头思索，她通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点拼凑出某些真相，“外面不安全，有让人生病的坏东西。”
“对。”沈聿点点头，“所以念念要好好在家里，等哥哥姐姐们把坏东西消灭掉，念念就可以出去玩了。”
“它很难缠吗？”荀念轻轻抿了抿唇。
她想起哥哥姐姐们严肃凝重的神情，其实心中己经有了答案，不过……哥哥姐姐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定能把坏东西消灭掉的！
沈聿正要回答，念念却突然伸出小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但我知道，大家都在努力。”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带着笃定。
“念念会感觉到害怕吗？”沈聿轻声问。
“不怕。”荀念摇了摇头，“因为大家都在保护念念呀，我也想快快长大，和哥哥姐姐一样保护更多的人。”
沈聿没有说话。
“在黑暗中，即使双目失明，也要让灵魂看见星辰……”
念念轻声呢喃着，稚嫩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荡起涟漪，这是语文课上老师教的新诗，那些字句像一颗颗发光的种子，悄悄落在了她幼小的心田。
“念念早点睡吧。”沈聿轻声道。
“沈聿哥哥晚安~”
荀念乖巧的点点头，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和玩偶朋友们都盖得严严实实，随后朝沈聿眨了眨眼睛。
“晚安。”沈聿把灯关好。
从荀念的房间出来后，沈聿在走廊上驻足良久。
首到月亮一点点躲入厚重的云层，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调转方向，去了慕枫的房间。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慕枫的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灯光。
沈聿轻轻推开门。
看见慕枫正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分明，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文件上，却似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你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慕枫一动不动，首到沈聿走到他身后，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还在生气？”沈聿闯入慕枫的视线。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慕枫微微仰起头，
“你今天真的把我吓到了。”沈聿轻声开口，“我今天看到了太多感染者的惨状，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个样子。”
沈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前又浮现出那些扭曲的面容和绝望的眼神。
“野外的工作太危险……”沈聿轻声恳求，“就当是为我考虑一下，你不要再出去了。”
慕枫不发一言。
窗外雷声轰鸣，下起了大雨。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惨白的光映在沈聿苍白的脸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沉重地坠向地面。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无数透明的蛇在游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愿赌服输。”慕枫重复了一次。
沈聿笑了。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