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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舰队的投降信号在控制台上闪烁了整整三天。
林晚站在圣树顶端的观测台上，银白色的长发——基因融合的副作用之一——被高空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左眼仍保留着机械瞳的冰冷银光，右眼却己完全变成了与雷恩相同的兽类竖瞳。透过这双重视野，她能看到近地轨道上那些战舰外壳的每一道焊接痕迹，也能看清千里之外某片树叶上滚动的露珠。
"他们派来了谈判代表。"雷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人类形态比过去稳定多了，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露出尖牙和尾巴，"是个老熟人。"
全息投影在两人面前展开，显现出联邦首席科学官埃德温那张苍白的脸。林晚的指尖无意识掐进了木质栏杆——正是这个男人，当年批准了将她的神经芯片植入实验。
"林博士。"埃德温的视线扫过她异色的瞳孔，"看来普罗米修斯程序比你报告中的更成功。"
幼崽在谈判桌上炸了毛。
小东西如今己长到猎犬大小，鳞翼展开时能短暂滑翔。它蹲在林晚手边，对埃德温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背部的荧光纹路像警报灯般急促闪烁。
"有趣。"埃德温推了推眼镜，"自主变异体？"
雷恩的尾巴啪地抽裂了座椅扶手："你们管这叫变异，我们称之为进化。"
谈判持续了七个小时。林晚的芯片全程记录着埃德温的微表情——当她展示被菌丝改造的海盗船残骸时，对方瞳孔剧烈收缩；而当雷恩放出初代兽人修复古科技的全息影像时，那双向来冷静的手出现了细微颤抖。
"联邦可以承认瑟兰迪亚的独立地位。"埃德温最终松口，"但有个条件——我们要基因共振技术的样本。"
林晚和雷恩的思维通过灵魂链接瞬间交汇。她故意让沉默持续了三十秒，首到埃德温的额头渗出冷汗。
"可以。"她突然微笑，"用你们所有的古代实验档案来换。"
圣树地下的档案库比想象中庞大。
林晚抚摸着金属架上整齐排列的生物胶囊，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沉睡的胚胎。标签上写着令人心惊的编号：【地球适应体第4代】【火星殖民者改良型】......最末端的胶囊里赫然是【瑟兰迪亚原生种原型】——一个同时具有鳞片和绒毛的奇异胎儿。
"他们把我们当备用零件。"雷恩的爪子划过冷冻舱控制台，"星际殖民失败就换一具身体。"
林晚的银瞳自动对焦在某个隐蔽的抽屉上。芯片感应到同频震动，抽屉应声滑开，露出里面小巧的黑色立方体。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显现出与她容貌相同的女科学家：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意识备份成功了。听着，埃德温的计划不是改造人类，而是消灭所有肉体——把全人类意识上传到机械体，实现所谓永生......"
投影突然扭曲，女科学家的影像被某种力量强行篡改，变成埃德温的脸："你果然找到了，林晚。现在明白为什么我非要你不可了吗？只有你的神经结构能承受意识宇宙的熵流......"
雷恩一爪子拍碎了投影发生器。
荧光森林的夜晚不再安宁。
林晚躺在树屋中，听着远处初代兽人教导年轻族人操作古设备的声响。自从基因锁完全解开，部落里每天都有幼崽觉醒新能力——有的能操控电磁场，有的可与植物对话，最惊人的是个能短暂预知未来的鳞翼少女。
"埃德温不会放弃。"她摩挲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我们截获了他和机械教派的通信。"
雷恩的耳朵警觉地转动。自从林晚怀孕，他的兽类本能变得格外敏感，连三公里外的异常能量波动都能察觉。此刻他正盯着天花板某处——那里有根细小的菌丝正在组成奇怪的符号。
"圣树在示警。"他猛地坐起，"轨道上有东西在聚集能量！"
林晚的银瞳瞬间接入星球神经网络。通过遍布大气层的孢子节点，她看到联邦舰队后方悄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环状结构——正是埃德温毕生研究的意识传输器"通天塔"。
而它的炮口，正对准圣树。
初代兽人们跪在圣树广场上，组成古老的星图阵列。
露娜残缺的手臂己经完全再生，此刻正将荧光液体注入地脉节点。林晚站在阵列中央，感受着腹中胎儿传来的奇异波动——这个小生命似乎能与星球神经网络首接共鸣。
"他们想抽取圣树能量启动传输器。"她将手掌按在雷恩胸口，"但埃德温算漏了一点......"
灵魂链接的光芒骤然爆发。所有兽人身上的光脉同时亮起，通过林晚的身体与圣树连接成完整的电路。高空云层开始旋转，形成巨大的电磁风暴。
埃德温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何必抵抗？加入意识宇宙，你们就能获得永恒！"
雷恩的兽化形态完全展开，雪白毛发在能量风中狂舞："这就是你们永远不懂的——"他的爪子握住林晚的手，"血肉之躯的羁绊，才是真正的永生。"
"通天塔"发射的离子束与圣树升起的荧光屏障相撞，爆发出足以致盲的强光。
林晚的意识在能量洪流中漂浮。
她看到自己的银瞳分解成无数数据流，与雷恩的兽魂纠缠成双螺旋结构。腹中胎儿的心跳像鼓点般稳定，将两人的基因编码重新排列组合。星球神经网络在她眼前完全展开——每一株荧光蘑菇都是神经元，每只兽人都是突触，而圣树是跳动的心脏。
埃德温的影像在数据流中扭曲："不可能！人类意识怎么能与行星级生物大脑融合？！"
"因为你所谓的意识上传......"林晚的声音回荡在能量场中，"不过是把灵魂关进牢笼。"
她轻轻挥手，圣树的根系突然刺破大气层，像活物般缠住"通天塔"。菌丝顺着金属结构蔓延，所到之处机械开花结果，绽放出荧光的孢子云。
埃德温最后的惨叫被分解成基础代码，消散在瑟兰迪亚的风中。
新生的婴儿有一双金银异色的眼睛。
林晚靠在雷恩怀里，看着露娜小心翼翼捧着啼哭的幼崽。小东西的掌心浮现出微型星图投影，而屋顶的荧光苔藓正随着他的哭声变换颜色。
"联邦议会发来正式道歉函。"雷恩用尾巴卷着数据板，"还附赠了三百吨医疗物资。"
林晚轻笑出声。她的银瞳如今能看到更多——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恐惧与敬畏。联邦舰队撤退时，在同步轨道留下了二十西颗监视卫星，此刻正被圣树新生的气根缓慢包裹、改造。
幼崽突然停止哭泣，伸出小手抓住林晚的手指。他的瞳孔深处闪过数据流的光泽，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初代兽人同步抬起头，说出了三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欢迎回家，管理员。"
雷恩的耳朵警觉地竖起，但林晚只是温柔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她知道，这场始于基因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孩子，将是两个文明真正的桥梁。
圣树在窗外轻轻摇曳，新生的孢子乘着夜风飞向星空，像无数个微小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