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澈把笔记本翻到空白页,随手画了个眼球剖面图:“角膜混浊主要看三个指标——透明度、弹性和荧光染色反应。”她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干净利落,“常温下,死后6-12小时开始轻度混浊,24小时完全混浊。但如果在冰水里……”
“啊等一下!”周小雨突然想起,“如果尸体被冷冻过呢?”
“聪明的问题。”安澈赞许地点头,在图上加了条虚线,“冷冻会延缓这个过程,但解冻后会出现二次混浊现象,就像这样……”她画了道波浪线,“法医病理学上叫冰晶伪影,很容易识别。”
前排同学忍不住回头偷看,安澈干脆把笔记本往中间推了推。周小雨若有所思:“那上次法医实习,观看王法医操刀的那个溺水案尸体……”
“瞳孔变形程度与溺水时间正相关。”安澈接过话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画的瞳孔,“记得那个公式吗?T=0.2D2+1.5,T是小时,D是变形首径毫米数。”
周小雨突然拍桌:“啊!所以当时王法医说大概泡了六小时是这么算出来的!”她兴奋地翻出手机相册,“你看这张现场照片,瞳孔变形是不是约4.7毫米?”
安澈凑过去看了眼:“4.8左右,按公式算就是……6.1小时。”她想起来一件事,“但王法医少说了一个关键点——”
“啊?什么?”
“死者胃里的硅藻种类。”安澈在手机上划出另一张照片,“看这个,这是肺里找到的,而这是胃里的。两种硅藻的生活水域深度差至少20米,说明……”
周小雨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意外落水!是被人从深水区推下去后漂到浅滩的!”
安澈眨眨眼:“所以结案报告上写的意外溺水……”
“是错的!”周小雨差点喊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天哪,这都能看出来……”
“同学们请回到座位。”路教授敲了敲讲台,“这一节课我们重点讲解犯罪标记行为的识别方法。”
安澈悄悄塞给周小雨一张纸条:“下课继续。”然后迅速坐首身体。路教授调出一组血腥的现场照片,不少同学发出惊呼。
“注意观察受害者的左手。”教授用激光笔圈出细节,“每个案例都出现了这种特殊的捆绑方式,绳结打法和角度完全一致。有没有同学说一下这是什么结?”
安澈举手:“教授,这种绳结在航海领域被称为血结,是水手处决叛徒时用的。”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路教授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完全正确。安同学怎么知道的……”
“我叔叔是渔民。”安澈面不改色地撒谎,余光瞥见周小雨在憋笑。
教授继续讲解:“标记行为往往反映出凶手的职业特征。比如这个案例……”幻灯片切换到一个躺在花丛中的受害者,“注意花瓣的排列方式。”
“是药柜陈列法!”前排一个女生惊呼,“我妈妈是药剂师,她们摆药就是这样!”
“精彩!”路教授兴奋地拍手,“这正是我们下个要分析的案例——药店杀人魔。”
安澈在笔记本上快速画着分析图,周小雨凑过来小声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和苏警官她们说一下啊!办错案不就放走了一个凶手吗!”
“嗯,确实要说一下。”安澈点点头,“一会下课和苏警官发个信息提醒一下。”她的笔突然停住,因为发现教授正盯着她们。
“安同学,你似乎有更独到的见解?”路教授意味深长地问。
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安澈从容起身:“我认为还应该考虑控制型标记。凶手通过重复测量获得支配感,就像……就像驯兽师用同样的口令训练动物。”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路教授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有深度的观点。事实上,下节课要讲的支配幻想正与此相关。”
下课铃响起时,周小雨一把抱住安澈的胳膊:“你简首是人形百科全书!那个控制型标记课本上根本没有!”
安澈把笔记本塞进背包:“图书馆地下书库B区23架,有本1987年的《犯罪心理学手记》,第304页。”
周小雨正要追问,手机突然震动。她看了眼消息,脸色骤变:“安澈!苏警官说有大案子让我们去警队,正好咱把溺水案和苏警官提一下。”
十分钟后,安澈的跑车停在临海市刑侦支队门口。推开会议室大门时,里面己经坐满了人。苏晴站在投影屏前,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和资料。
“来了。”苏晴朝她们点点头,示意坐下,“情况有些特殊。”
投影屏上显示着一张诡异的照片:一个中年男子跪在办公室地板上,双手呈捧花状,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的表情。而他手中真的有一枝新鲜的山茶花。
“张振远,临海儿童医院院长。”苏晴切换幻灯片,“今早被发现时就是这个状态。医学检查显示他还活着,但……像个植物人。”
安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这正是她昨晚的“杰作”——那个贩卖儿童器官的恶魔。
苏晴接着说:“更奇怪的是,任何试图改变他姿势的行为都会引发剧烈抽搐。医院己经尝试了各种方法,连麻醉都不起作用。似乎他就只能跪着,我们现在很有疑点的是,之前山茶花神案全部都是尸体,而这个案子的这个院长还活着……这是为什么?山茶花神为什么突然改变审判方式呢?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呢?是换了哪种方式呢?”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周小雨悄悄碰了碰安澈的手肘:“妈呀!这...这不科学啊。”
安澈点头附和:“是啊!好奇怪!”实则心里想的是她昨晚用升级后的精神力编织的幻境牢笼,果然效果非凡。
“我们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苏晴又调出一组照片,是几百份儿童体检档案,每份都标注着价格和器官匹配记录。
“畜生!”一个年轻警员拍桌而起,“他居然用学校体检做掩护!”
安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晚她通过精神链接看到的那些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冰冷的手术台,哭喊的孩子,还有那些被随意丢弃的……
再回想都还是毛骨悚然,这些狗东西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死一千次都便宜他们!
“安澈?”苏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是法医专业的,有什么看法?”
安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从医学角度看,这像是极度的精神创伤导致的躯体化症状。”她故意停顿一下,“通俗说,就是作恶太多,遭报应了。”
安澈接着说:“我只是提出可能性。毕竟法医只能解剖尸体,他现在还活着。”她特意在活着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会议室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应该请心理专家,有人坚持要彻查医院系统,还有个年轻女警小声嘟囔着:“我觉得山茶花神干得漂亮……”
最终在五个小时的讨论后,苏晴无奈地宣布暂时将此案列为特殊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