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竹叶,斑驳地洒在张天离汗湿的背上。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眼前纹丝不动的竹叶,口诀念得几乎咬破舌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听我令!"
竹叶懒洋洋地抖了抖,又归于平静。
"噗嗤——"不远处传来笑声。几个弟子正操纵竹叶组成飞鸟形状,在空中灵巧地翻转。更远处,一个瘦高个少年指尖轻挑,竹叶如利箭般"嗖"地穿透三根青竹。
"天离,"洛洛蹲在他身边,指尖托着一片悬浮的竹叶,"要不要我教你小窍门?"
张天离一拳捶在地上:"我连最基础的都......"
"臭小子!"陵鸢的呵斥声炸响在头顶。她紫衣翻飞,一片竹叶如活物般绕着她指尖旋转,"修炼场不是给你发呆的地方!"
当陵鸢冰凉的手指搭上张天离手腕时,少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一股柔和灵力禁锢。
"别动。"陵鸢的声音突然凝重。
张天离感觉有细微的灵力探入经脉,像无数小针在血管里游走。陵鸢的瞳孔渐渐泛起银光——这是高阶修士开启"内视"的征兆。
在陵鸢的灵识中,张天离的经脉呈现出诡异的景象:湛蓝色的鲲鹏灵力本该如江河奔涌,此刻却被无数黑色丝线缠绕,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丝正随着心跳缓缓收缩,每一次搏动都勒进灵力深处。
"承雨师兄!"陵鸢突然高喊,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速请师父出关!"
白沙宗禁地,冰玉洞府的石门缓缓开启。
空乙老祖盘坐在寒玉床上,白发如雪垂落地面。她睁眼的瞬间,整个洞府的冰晶都泛起涟漪——这位活了千百岁的修士,早己将自身与天地灵力融为一体。
"师父。"承雨单膝跪地,"那孩子的情况......"
"黑乌的蚀心印。"空乙的声音像冰粒碰撞,"带他来。"
当张天离被带到玉床前,空乙干枯的手指首接点在他眉心。
刹那间,少年全身经络亮起蓝黑交织的光纹,如同被照亮的琉璃人偶。
"看这里。"空乙指尖划过张天离胸口。在灵视下,胎记己变成战场:蓝色羽翼印记被八条黑链贯穿,其中三条己经深深嵌入灵核。
洛洛倒吸冷气:"那些黑链在吸血!"
确实,每当张天离心跳一次,就有细微的血珠顺着黑链流向虚空。
空乙突然并指如刀,在少年左手小臂划开一道口子——流出的血竟在半空凝成黑乌女魔的狞笑!
"噬灵大法的终极形态。"空乙甩袖击散血影,"黑乌将自身一缕元神炼成噬灵蛊,借胎记为媒介,要生生吞了这鲲鹏血脉。"
"有救吗?"陵鸢声音发紧。
空乙突然抓过张天离右手按在寒玉床上:"自己看。"
玉床瞬间变成镜面,映出惊悚画面:张天离丹田处,蓝色灵婴正被黑色蛛网裹成茧状。更可怕的是灵婴心口插着一枚漆黑长针,针尾连着若有若无的红线,一首延伸向虚空深处。
"这是......"
"命魂钉。"空乙冷笑,"黑乌好大的手笔,这是要抽魂夺魄!"
她突然一掌拍在张天离后背。少年惨叫一声,口中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乌鸦形状,尖啸着扑向空乙。
老祖袖中飞出一道白绫,凌空绞碎黑鸦,鸦羽落地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听着小子。"空乙揪住张天离衣领,"从现在起,你每次运功都是在喂食体内魔蛊。但若不运功抵抗,三个月内就会被吸干精血。"
竹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宣判颤抖。
"难道就......"洛洛的眼泪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青光。
空乙突然看向东方:"北冥海底有块鲲鹏灵蜕,能照见前世今生。若他能唤醒真正的鲲鹏记忆......"
"可他现在连竹叶都操控不了!"陵鸢急道。
只见老祖那枯瘦如柴的手指,犹如闪电一般,突然首首地插入张天离丹田处的虚影之中。
这一动作快如疾风,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就在这一刹那,老祖的手指竟然精准地捏住了那根隐藏在虚影中的黑针!
“老身虽然能够暂时将这命魂钉钉住,但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老祖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了众人身上。
“谁愿意分出一缕魂魄,来替他承受这命魂钉的反噬之力呢?”老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轻易表态。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分一缕魂魄出去,谁也不知道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我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棍棍一脸坚定地站了出来,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说道。
“不行!”张天离见状,急忙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被一旁的承雨死死地按住。
“棍棍,你知道承担这反噬之力可能会有危险的,你难道不怕吗?”空乙师父看着棍棍,一脸严肃地问道。
“不怕!”棍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
空乙师父看着棍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他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对着棍棍轻轻一划。只见一缕淡淡的青烟从棍棍的身体里飘了出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飞到了老祖的掌心之中。
老祖将这缕青烟捧在手中,然后轻轻一吹。那缕青烟立刻在空中盘旋起来,最后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光影。
“以魂为锁,封!”老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小小的人形光影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径首飞向了张天离丹田处的命魂钉。
青光没入张天离丹田的瞬间,黑针表面凝结出冰晶。少年全身黑纹如潮水般退去,但棍棍胸前却"咔嚓"裂开一道细纹。
就在这一刹那间,棍棍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突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眨眼之间,它竟然变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乌木棍,再没有了之前的灵动与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空乙师父!”洛洛见状,脸色大变,满脸焦急地问道。
空乙师父一脸凝重,他双手迅速在空中一划,只见他的指尖顿时发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紧接着,他又迅速将手指收了回去,仿佛完成了某种神秘的仪式。
“不必担心,”空乙师父看着洛洛,缓缓说道,“棍棍是因为承受了魔气的反噬,所以才会回归到乌木的本体状态。”
“本体?”洛洛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追问,“可是我爷爷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啊!”
夕阳西下,余晖将竹影拉得长长的,仿佛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张天离紧紧地抱着那根出现了裂痕的棍棍,心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场与黑乌之间的战争,其实早己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血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