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清然再次醒来,己经是上午十点多。
外面还是电闪雷鸣,暴雨瓢泼的。
她走出屋子,天光不显,昏沉沉的,看着最近的大丫,
“大丫,外面有没有敲锣通知什么事啊?”
“有,让大家下午一点去大队部把浸水粮食拉回家。
妈,你们昨天晚上出去就是因为下雨把粮食淋湿了,你们去抢救粮食了是吗?”
“是啊,雨下的太早,咱们都没有来得及把粮食收回仓库就下雨了。”
“淋湿的粮食很多吗?我听说粮食浸水就会发芽或者烂掉,那样的话粮食就不能吃,我们是不是要没有粮食吃了。”
二壮赶忙问道。
几个孩子在沈清然睡觉的时候在那里商量,担心以后没有饭吃。
“不会的,咱们不是早早把粮食收回来了嘛,淋湿的粮食不多,咱们快点吃掉就不会发芽,粮食就不会浪费的。”
沈清然安慰他们几个,
“你们玩吧,我看看家里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她到每个房间转一圈,尤其是床铺仔仔细细检查,别睡着睡着醒来己经是一片汪洋。
此时徐常松也回来了。
“怎么样,其他大队什么情况?”
沈清然忙从厨房端出一碗姜汤冲上去问情况。
“情况还行,大部分受灾不是很严重,粮食损失不大,给队员分一下,用炕不停烘着,不会浪费很多粮食。
有几个问题有点大,大半粮食都浸了水,我去到的时候粮食都抢收到屋里放起来了,估计有点问题。
有一个大队的格外气人,他们大队有两个姓氏人多,大队长和副队长是不同姓的,说了会下雨,那个副队长还非得和大队长争个输赢。
这下子整个大队都不满,他这个行为怕是得去劳改。”
“没什么大问题就好,这事县里会来人管吧。”
“来了,我在路上碰上几个来统计受灾情况的。”
“有安排就好,你去大队部了吗?这事得和大队长他们说一声,你没去就我跑一趟。”
“去了,我先去的大队部,和他们说了之后才回的家。”
“得,下午才分粮食,你先吃了饭洗漱下去睡会吧,两点左右就起来,这会还没睡,肯定困,中午吃饭再叫你。”
“行,我去眯一会,吃饭叫我。”
吃过饭沈清然就往大队部去领粮食。
“清然,你也去领粮食啊?”
来的是之前报名的那个老师。
“可不是,你也是去领粮食?你这都六个来月了吧,能拿得了吗?”
“嗯,我家那口子己经去了,不用我拿粮食,我就是去凑个热闹,话说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眼瞅着粮食就收回去,秋收就结束了。”
“天气本来就无常,咱们大队损失不大,抓紧把浸水的粮食吃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
“说起这个,我听我婆婆说,咱们大队收粮食早,还不知道其他大队的情况,其他大队情况不好会连累咱们的。
想想就愁人,本来提前把粮食收了粮食就要减产,咱们今年粮食就紧一下,要是其他大队真出了事,咱们日子就更难过了。”
“别担心,我家常松去附近的几个大队看过了,没事,大都和咱们大队的情况差不多,这样个别大队受损大,应该不会连累咱们。”
“你男人还去其他大队看了,这也太快了,他怎么想的啊?”
“他不是刚当兵回来,虽然说是转业了,但责任还在,肯定是关心咱们老百姓的。
他就是在家也是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各个大队的情况,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县里来人,估计很快就会有安排,用不着咱们操心。”
“那还好,知道情况之后心里也安定不少,说起来你家那个转业也是个好事,离家近也能照应家里。
有的时候家里有个男人还是方便些,你是不知道,孤儿寡母的太容易受欺负了。”
沈清然对此表示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她有秘密武器。
“你这话是有哪家出事了吧?”
“可不是,你在村尾隔的远,没听到动静,菊花嫂子不是男人前两年不在了嘛,她男人是独子,家公也不在了,她带着她婆婆和三个孩子过日子。
秋收前段时间,有个贼偷到她家去了,幸好她们一家人在一个炕上睡得,把贼给赶出去了,不然多吓人啊。
她们都说是有人看她男人死了,家里没男人顶事,偷摸着进她家想欺负她,没想到她和她婆婆还有几个孩子睡一起这才没成事。
这菊花嫂子也是可怜,她家男人去了,还得拉扯几个孩子,多不容易啊,长得还好,可不是招人惦记。”
沈清然看着眼前的许月,一身蓝色长袖衣服,包着瘦瘦的她和大大的肚子,有些记不清她原本的样子。
只是在记忆里有个叫许月的小姑娘,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脑袋高高昂起,嘴上喊着扎根农村,建设农村,身上都闪着光。
“许月,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她怔了下,笑着回她。
“哪里不一样,是变丑了吗?到底不是小姑娘了,生了好几个孩子,肯定比不上当年。”
“从前的你,听到菊花嫂子的事肯定会说,还有这样的事,那是没有碰到我,不然我让他有来无回,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
你从前总是叫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第一个冲到地里干活,干得又好又快,我们都比不上你。”
沈清然模仿着她从前那副骄傲的语气说出她原本会说出口的话。
紧接而来的是漫长的沉默。
“我也觉得我变了,我都快觉得从前的我只是我做的一场梦,早知道我就不下乡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下乡会是什么样,我会不会考上大学,有个人人羡慕的工作,嫁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对象。
我早就后悔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日子还得过,我现在自己有工作,生了儿子,婆家人也对我客客气气的。
这己经是现在的我能有的最好的日子,就这样吧,凑活着过。”
她慢慢地吐出这些话,像是和沈清然说,又像是和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