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砰”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手还捂在发烫的耳朵上。门外顾言低沉的闷笑声隐约传来,像羽毛搔刮着心尖,又痒又恼。
她瞪着镜子里那个满身“罪证”的自己,咬牙切齿:“顾言你个禽兽……” 锁骨、肩颈、甚至腰侧,那些暧昧的红痕在晨光下无所遁形,无声控诉着昨夜的荒唐。她快速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着脸颊,试图压下那股从耳根蔓延到全身的热意。
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换了身相对保守的米白色家居服下楼时,一股温暖诱人的谷物香气己经弥漫在偌大的客厅里。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顾言背对着她。他脱了睡袍,只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衣,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肩背轮廓,此刻的他,褪去了昨夜的危险侵略和晨起的慵懒戏谑,倒显出一种居家的、专注的沉稳。
他正拿着长柄木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砂锅里冒着细密气泡的粥。那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感。
苏然脚步顿在楼梯口,一时有些恍惚。这场景……太有欺骗性了。谁能想到这个大清早穿着睡衣、亲手熬粥的男人,是昨晚那个掌控全局、今晨还戏称自己是“昏君”的顾氏掌舵人?
“杵在那儿当门神?”顾言头也没回,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存在。他舀起一勺粥看了看稠度,满意地关小火。
苏然撇撇嘴,走到中岛另一侧坐下,故意挑刺:“顾总好兴致,亲自下厨?不怕油烟熏坏了您高定的睡衣?” 她目光扫过那锅熬得软糯晶莹、点缀着红枣枸杞的粥,“啧,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补气血?顾总真是……体贴入微啊。”
顾言这才转过身,目光在她刻意拉高的领口上停留一瞬,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盛了一小碗粥,绕过中岛,走到她身边的高脚椅坐下。
“没办法,”他将温热的粥碗推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配套的瓷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家里养了只不省心的猫,昨晚闹腾得厉害,怕她虚脱。”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张嘴。”
苏然:“……” 猫?!虚脱?!她耳根又烧了起来,瞪着他递到嘴边的勺子,像在看一枚定时炸弹。“我自己有手!”
“哦?”顾言挑眉,勺子稳稳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戏谑,“苏律师确定?楼梯上腿软差点跪下去的是谁?浴室里扶着门框才站稳的又是谁?”他慢悠悠地补充,“或者,你是想让我用昨晚‘履行义务’的方式喂你?我不介意重温一下……”
“顾言!”苏然脸上飞起红霞,又羞又恼,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勺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粥,最终在“被强行投喂”和“接受耻辱的手喂”之间,屈辱地选择了后者。她飞快地含住勺子,将温热的粥咽了下去。米粒软糯,带着红枣的清甜和枸杞的药香,瞬间熨帖了空荡的胃。
“乖。”顾言眼底笑意加深,又舀起一勺,继续着他的“投喂”大业。
苏然一边被迫接受投喂,一边愤愤地咀嚼着粥,眼神控诉:“滥用职权!假公济私!你就是想看我出糗!”
顾言不置可否,动作优雅地继续喂食,看着她又羞又怒又不得不吃的模样,心情似乎格外愉悦。一碗粥见底,他放下碗勺,抽了张纸巾,极其自然地抬手,指腹擦过她嘴角沾到的一点米糊。
这过于亲昵的动作让苏然身体一僵。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收回手,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划了几下,状似随意地说:“粥喝完了,正好今天‘昏君’不上朝,时间充裕。”
苏然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顾言抬眸,深邃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天气不错。带你去‘海风号’上兜一圈?”
“‘海风号’?你的游艇?”苏然有些意外。她知道浅水湾尽头有顾言的私人码头和那艘价值不菲的豪华游艇,但她从未上去过。契约婚姻里,似乎还没包含“陪金主出海游玩”这一项。
“嗯。”顾言站起身,走到窗边,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剪影。他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浅水湾的海景,从海上看才最完整。阳光,海风,没有文件,没有电话……”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也没有碍事的人。就当……是昨晚‘违约’的额外补偿?或者,履行契约第8章第1款,‘必要场合共同出席以维持婚姻表象’——今天,海面就是我们的场合。”
苏然被他这番“公事公办”又带着明显私心的说辞气笑了:“顾总真是……公私分明啊!把翘班出海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扯上契约条款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片蔚蓝,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面而来,确实令人心动。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过,顾总确定只是出海看风景?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履行义务’的主意吧?海上风浪大,顾总技术再好,也得悠着点,别把船开‘翻’了。”
顾言低笑出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他伸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丝暧昧的温柔,眼神却锐利如鹰。
“苏律师这是在质疑我的……驾驶技术?”他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放心,我的船,稳得很。至于会不会‘翻’……”他故意拖长语调,带着点危险的意味,“那得看,船上的人……配不配合了。”
海风穿过敞开的落地窗,吹动两人的衣角。阳光洒在苏然微红的脸上,也落在顾言深邃含笑的眼底。空气中,粥的暖香尚未散尽,又混入了大海的辽阔气息,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涌动、一触即发的张力。
“去换衣服,”顾言首起身,恢复了惯常的从容,但眼底的暗芒未消,“一个小时后,码头见。记得……”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的脖颈,“选件能挡海风的。”
苏然看着他转身走向更衣室的背影,磨了磨牙。这男人……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正经的话!出海?呵,怕不是上了他的贼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得去找件高领的防晒服了。这“昏君”的补偿,代价可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