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松林,簌簌作响。
远处的山峦起伏如墨,薄雾缭绕其间,像是谁随手泼洒的水墨画。
小径两侧的野菊开得正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女孩纤细的指尖划过石碑上许临亭的名字,又伸手摆正了碑前瓷盘里摆着的几串冰糖葫芦。
鲜红的糖衣有些化了,黏在她的指腹上,甜腻腻的。
“少夫人,起风了......”
阿花眼眶红红的,弯腰为姜杳轻轻扯了下披风领口。
姜杳没说话,握住阿花的手撑起身子,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杳杳。”
那声音低沉沙哑,姜杳蓦然愣在原地,心跳都漏了一拍。
阿花却己经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指着她身后:“少、少帅......?!”
姜杳缓缓转过头。
松林的阴影里,许临亭站在那,半张脸被光线描摹出锋利的轮廓。
他军装上沾着细细的尘土,一双眼睛却依然如淬了寒光的刀刃。
男人看向那座坟墓和墓碑前各式各样的、快要化掉的冰糖葫芦,目光继而落在姜杳清瘦了几分的小脸上。
长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再也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疲惫、焦灼......还有思念。
此刻全都糅杂在那双漆黑的凤眸中,清晰得令人心颤。
许临亭喉结滚动了下,又喊了声:“...杳杳。”
姜杳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如梦境般消失。
喜极而泣的阿花不忘给分别己久的小夫妻制造独处的机会,连忙沿着小道跑了个无影无踪。
气氛自此沉静下来,只能听到周围清脆的虫鸣。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烧了那张聘书。”
许临亭忽然笑了。
他大步上前,伸手抚上她的脸。
掌心温热粗糙,带着再真实不过的触感。
“巧了。”他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在姜杳眼前晃了晃。
只见许临亭指尖一挑,倒出厚厚一叠烫金聘书,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你烧一张,我便写十张。这半个月来,我每到一处驻地就写一张,想着总有一张能送到你手里。”
“现在,要撕要烧随你高兴。”
他垂眸看她时,睫毛上沾着未干的雨雾,“反正这辈子,我许临亭的聘书只写给姜杳。”
啪嗒。
姜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滴泪珠顺着她瓷白的下巴滑落,许临亭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接,她就己经猛地扑进了他怀里。
女孩手指攥着男人军装前襟,骨节都泛着白。
像是要把这些天来的委屈、担心、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许临亭,骗子。”姜杳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鼻音。
许临亭被她撞得微微退后半步,却立刻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温热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到皮肤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我在这里。”许临亭低头吻她的发顶,音色沙哑:“杳杳,我在这里。”
姜杳突然抬头,红成兔子的眼睛瞪着他。
下一秒,她张嘴就咬在了许临亭脖子上。
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但许临亭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将她锢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姜杳的小虎牙刺破皮肤,柔软的唇瓣紧贴着自己颈动脉的位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的热气喷洒其上。
“嘶......轻点。”许临亭在她耳边低声说,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愈发低沉,“明天还要......”
不管他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姜杳总算松开了嘴。
他脖子上被她印下了清晰的牙印,此刻还泛着水光。
姜杳吸吸鼻子正要说话,许临亭却忽地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硝烟和血腥气,强势而温柔。
他的唇有些干裂,摩擦间带来细微的刺痛,姜杳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被他另一只手紧紧扣住腰肢。
许临亭趁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扫过她的唇缝,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山风也变得急促,吹乱了他们的衣摆和发丝。
姜杳的手攀上他的肩膀,指尖陷入军装布料下的肌肉。
被某人唬着担心了好一段日子的姜杳心里还憋着火,在他这样的攻势下还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吻从他的唇移到嘴角,再到下巴,最后停留在那个牙印上。
女孩用舌尖轻轻舔过渗血的伤口,引得许临亭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还生气吗?”
他哑着嗓子问,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
“那你......唔。”
姜杳的话再次被他封在了喉咙里。
这次吻得更深、更急,像是要把百日来的思念全都倾注其中。
她的后背抵上一棵松树,粗糙的树皮隔着衣料摩擦着皮肤。
许临亭手掌垫在姜杳脑后,将她不满的哼哼唧唧尽数吞没在唇齿之间。
“还生气吗......”
“许临亭,你.....”
“还生气吗......”
“你先放开我......”
“还生气吗.......”
“不了不了!”
远处传来鸟雀惊飞的声音,但此时许临亭和姜杳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澎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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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安城的初春时节,阳光正好。
少帅府重建的工程己近尾声,工匠们正忙着给新漆的大门描金。
姜杳站在璞野花庭的回廊下,看着院子里那棵劫后余生的梨树,嘴角不自觉上扬。
“少夫人,您看这红绸挂在这儿可好?”
阿钰抱着一匹大红色的绸缎,脸蛋兴奋得飘上两抹红。
姜杳刚要回答,就听见沈管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左边再高些!对!就那样!那可是大帅特意从苏州运来的,小心些!弄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她忍不住笑出声。
几个月前,当他们随着北伐军凯旋回到祐安时,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在接应点见到沈管家和阿钰。
那天地窖里的煤油灯实在晃得人眼睛发酸,阿钰抱着姜杳和阿花不知哭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少夫人?”
阿钰歪头看她。
姜杳抬手抚过绸缎上精致的并蒂莲纹样:“好,就挂那吧。”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少帅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