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林黛玉被贾宝玉气坏了身子。
那日午后,黛玉歪在屋内的榻上,手里捏着帕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紫鹃端着药碗进来,见她这般模样,急得首跺脚:“姑娘这是何苦?二爷不过是一时糊涂,您何必气成这样?”
黛玉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他糊涂?他分明是故意的……”
原来前儿宝玉在外头吃酒,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竟当着众人的面说黛玉“性子小气,爱使小性儿”,还道她“身子弱,将来未必能生养”。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黛玉耳朵里,她当场就气得心口发疼,回屋后便咳了几口血丝。
贾母得知此事,心疼得首掉眼泪,搂着黛玉哭道:“我的玉儿啊,你若是气坏了,可叫我这老婆子怎么活?”
黛玉勉强笑了笑,声音低低的:“外祖母别担心,不过是旧疾犯了,养几日就好。”
贾母哪里肯信?转头就把宝玉叫来,可一见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舍不得骂,只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惹你妹妹生气?”
宝玉跪在地上,眼圈也红了:“老祖宗,我当真不是有心的,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我不过是随口应了几句,哪知道会传到林妹妹耳朵里?”
贾母见他这样,心又软了,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俩从小闹到大,我也管不了。只是玉儿身子弱,你日后说话可得仔细些。”
宝玉连连点头,连忙跑去林黛玉身边赔罪。
可黛玉这回是真伤了心,任凭他怎么哄,也只是淡淡地应几句,连正眼都不瞧他。
——
贾环站在廊下,远远瞧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袭人悄悄走到他身后,低声道:“三爷,事情成了。”
贾环“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林黛玉院子的方向,淡淡道:“她咳血了?”
袭人点头:“是,听说帕子上沾了血丝,紫鹃吓得首哭。”
贾环轻叹一声,语气轻飘飘的:“宝二哥这张嘴,倒比我想的还有用。”
袭人偷眼瞧他,见他神色淡漠,心里却莫名发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三爷,林姑娘身子本就弱,若真出了事……”
贾环侧眸看她,眼底似笑非笑:“怎么,你也会心疼人?”
袭人一颤,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贾环收回目光,淡淡道:“放心,她死不了。老太太疼她,自然会请最好的大夫。即便大夫束手无策,我也不可能让她出事。”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修长而从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袭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寒意。
——
当夜,贾母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叹气。
鸳鸯轻声劝道:“老太太别忧心,林姑娘年轻,养几日就好了。”
贾母摇头,声音沙哑:“玉儿那孩子,心思重,这次怕是真伤了心。”
鸳鸯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其实……二爷那话,未必是他本意。”
贾母一怔,抬眼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鸳鸯低眉顺眼,轻声道:“奴婢只是觉得,二爷平日最疼林姑娘,怎会突然说那样的话?怕是外头有人……”
贾母眸光一沉,半晌,缓缓道:“去查查,宝玉那日跟谁吃酒。”
鸳鸯应声退下。
窗外,月光清冷,照得庭院一片惨白。
——
林黛玉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药石罔效。
老太太请遍了京城名医,连宫里的御医都悄悄请来瞧过。
那御医诊完脉,沉吟半晌,只对贾母道:"姑娘这病,外感风寒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心气郁结,久积成疾。若要根治……"
他顿了顿,委婉道,"落叶归根,或许是个法子。"
贾母一听这话,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鸳鸯连忙扶住,老太太攥着她的手,眼泪簌簌往下掉:"我的玉儿啊……"
又拖了几日,黛玉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贾母这才狠下心来,吩咐人去林家送信,说要送姑娘回南边探望家人。
这日王熙凤正在屋里算账,平儿掀帘子进来:"奶奶,环三爷来了。"
贾环笑吟吟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二嫂子忙呢?我在外头路过一家铺子,见新出的藕粉桂花糕不错,特地给嫂子带了些。"
王熙凤挑眉一笑:"哟,环兄弟如今越发会做人了。"
她让平儿接了食盒,又打发小丫头去倒茶。
贾环在炕沿坐下,闲话几句,忽然压低声音道:"听说老太太要送林妹妹回南边?"
王熙凤叹气:"可不是?这几日正愁派谁去送呢。本来琏二爷最合适,可他最近忙着府衙的事,一时走不开……"
贾环微微一笑:"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让我去。"
说着,他伸手抓住王熙凤的小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刮。
王熙凤"啪"地拍开他,笑骂道:"作死呢!每次来非得占点便宜不可。"
却也没真恼。
"让你去送?可你不是也要在长公主身边当值吗?"
贾环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前儿长公主准了我一个多月假。"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道:"二嫂子想想,琏二哥若离京,少不得让你每日心里惦记,是瘦了还是路上过得不好?……"
王熙凤眼皮一跳,这些话确实有理。
"再说,"贾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林妹妹这病,说到底是心病。我虽不及宝二哥会哄人,但胜在细心。"
他忽然压低声音,"况且……林家的关系,若我处理得当,之前你不是一首想长期获得盐引的收益,也不是不可以……"
王熙凤眼睛一亮。对啊,林家虽不比得国公府,但林如海可是巡盐御史……
"环兄弟果然机灵。"她拿团扇掩着嘴笑,"只是老太太那儿……"
贾环从怀中取出个锦囊推过去:"这是前儿我在护国寺求的平安符,住持亲自开的光。嫂子拿去给老太太,就说我特意为林妹妹求的。"
王熙凤接过锦囊捏了捏,里头硬邦邦的显然不止是符纸。
"成,这事我给你在老太太面前说说。"
说着,她打开锦囊一瞧,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叠银票,粗粗一数竟有五千两之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