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的桃树在一夜之间凋零。
姜疏月站在树下,指尖触碰干枯的树皮。那些曾经盛放如云霞的花朵,如今化作灰白的碎屑,随风飘散。树干的裂缝中渗出暗金色的树脂,像凝固的血泪,蜿蜒流下,在泥土上勾勒出诡异的符文。
沈听风站在她身后,君子剑悬于腰间,剑穗上的平安扣微微震颤。三百六十五颗糖渍星辰早己黯淡无光,仿佛被某种力量抽走了生机。
"这不是自然枯萎。"沈听风低声道,手指抚过树干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树心里有东西。"
姜疏月掌心贴住树干,灵力灌入的瞬间,整棵桃树突然剧烈震颤,树皮剥落,露出内里——
树心是空的。
而空腔之中,蜷缩着一具小小的骸骨。
那具骸骨不过婴孩大小,通体鎏金色,骨骼上刻满细密的符文,与沈听风的剑气同源。骸骨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里捧着一团凝固的糖浆,糖浆中封存着一缕黑色的雾气——天道的本源。
姜疏月呼吸一滞,手指颤抖着触碰骸骨。
"这是......明曦的......?"
沈听风没有回答,但他的剑气突然暴动,君子剑自行出鞘,悬于骸骨之上,剑尖微微发颤,像是在哀鸣。
文曲星跌跌撞撞地冲进庭院,手里攥着半本融化的《天规》,书页上的字迹早己模糊不清,只剩下几行残破的句子:
"逆神者......当受......糖霜之刑......"
"因果逆转......非天道抹杀......而是......"
老仙官脸色惨白,声音发抖:"老朽查到了!明曦当年根本不是被天道抹杀——是他自己逆转了因果,将天道的核心污染了!"
沈听风掌心贴住桃树主干,剑气灌入的瞬间,树皮剥落的地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涂鸦——全是明曦的手笔。
第一幅:小魔王踮着脚往老君的丹炉里倒蜂蜜,炉火变成彩虹色,丹药蹦跳着逃出丹房。
第二幅:他鬼鬼祟祟地篡改月老的红线,偷偷将父母的发丝编进绳结,红线闪烁着鎏金色的微光。
第三幅:司命殿的地砖下,他用糖浆写成的守护咒语正在发光,每一笔都藏着一段记忆。
"这些不是恶作剧。"沈听风嗓音沙哑,"每件事都在改写天条。"
突然,骸骨掌心中的糖浆剧烈翻腾,黑色的雾气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传出天道扭曲的嘶吼:"逆神者......当受......分形之刑......"
话音未落,糖浆突然暴涨,如活物般裹住黑雾,化作明曦的童声:"略略略~罚你吃糖吃到蛀牙!"
雾气被硬生生压回糖浆中,再也无法挣脱。
文曲星颤抖着展开一张残破的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两条路径:
第一条路:斩断桃树,释放被糖浆封印的天道本源,让三界秩序恢复正常。但代价是——明曦的骸骨会彻底消散,所有被他修改过的规则将回归原点。
第二条路:维持现状,让三界永远沉浸在明曦创造的甜蜜混乱中。但沈听风的身体己经开始结晶化——他的右臂浮现出糖霜般的纹路,剑气正被糖浆缓慢侵蚀。
姜疏月低头看向命簿,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突然浮现明曦歪歪扭扭的字迹:
"娘亲,糖吃多了会腻,但苦药里藏着的才是真相呀~"
她猛地合上册子,指尖发颤。
沈听风突然挥剑,剑气精准地劈开一具骸骨的胸腔。鎏金色的骨髓流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颗留影珠。
珠子激活的瞬间,画面浮现——
三岁的明曦踮着脚,正往天道刑堂的审判书上泼蜂蜜,一边泼一边咯咯笑:"爹爹别怕,我把'惩罚'都变成糖果啦!"
而背景音里,传来成年沈听风绝望的嘶吼:"明曦!回来——"
画面戛然而止。
姜疏月踉跄后退,心脏狂跳:"这是......未来的声音?"
沈听风沉默不语,但君子剑的嗡鸣声愈发剧烈,仿佛在回应什么。
深夜,姜疏月独自翻遍所有命簿,终于在夹层中找到一张被糖浆粘住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
"爹爹娘亲,糖浆的配方藏在桃树根下第三尺。"
她冲进庭院,徒手挖开桃树下的泥土。三尺之下,埋着一个琉璃匣子,匣中放着一本手札——明曦的字迹工工整整地记录着:
"糖浆的真相:
1. 它不是封印,而是桥梁。
2. 天道可以被'驯服',但需要代价。
3. 爹爹的剑气是钥匙,娘亲的命簿是锁。"
最后一页画着简图:一柄剑刺穿命簿,糖浆如河流般涌入,将天道染成鎏金色。
当夜,司命殿的地砖全部翻转,露出下方庞大的逆转阵法。阵眼处,琉璃灯中的黑雾仍在挣扎,而桃树骸骨上的符文开始闪烁。
沈听风站在阵前,右臂的结晶化己经蔓延至肩膀。他看向姜疏月:"选哪条路?"
姜疏月握紧命簿,轻声道:"第三条路。"
她翻开命簿最后一页,朱笔蘸上沈听风的血,在空白处写下:
"愿以吾命为引,重塑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