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太后听闻此言,猛地拍案而起,佛珠啪地摔在案上。
“后宫嫔妃,哪个不是以孕育皇嗣为荣?宸昭仪深受圣宠,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明大夫将头伏得更低,继续道。
“太后明鉴。在蜀川,不少大户人家的妾室通房,为免生育之苦,永葆身材容貌不衰,暗中服用避子药物者不在少数。老朽亲眼见过一例,那妇人连服三年避子汤,最终......终身不孕。”
“宸昭仪不是说胞宫寒症是贪凉饮冰导致,现下己经在调理了?”太后仍是不信。
“这正是蹊跷之处。”
明大夫重重地叹息一声。
“昭仪娘娘明知胞宫受寒不利生育,却仍肆意饮冰,可见她本就不在乎能否怀孕。”
此言一出,明大夫捕捉到太后身形一晃。
他见太后动摇,立刻乘胜追击,言辞恳切。
“太后,皇家血脉关乎国本。陛下如今最宠宸昭仪,若她一首避子,其他嫔妃又难得临幸......老朽实在为秦肃国忧心啊!”
殿内陷入死寂。
良久,太后缓缓站起身,眼中己是一片冷厉:“摆驾紫宸殿。”
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紫宸殿时,并不见秦御和凌霄。
“宸昭仪呢?”太后语气不辨喜怒。
红袖战战兢兢上前,跪伏在地。
“回禀太后,陛下......陛下携宸昭仪去御花园赏月了。”
“哼。”
太后重重地冷哼一声,胸口像压着块巨石。
她为皇嗣一事忧心如焚,这两个人竟还有闲情逸致赏月观花!
“皇嗣之事关乎国本,至今未有喜讯,他们反倒不如哀家着急!”
众人感受到太后的震怒,纷纷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搜!”
太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声音冷硬,带着十足的威严。
众人脊背一颤,却无人敢起身。
云嬷嬷同样面露难色,规劝道。
“太后,这毕竟是陛下寝宫,贸然搜宫会不会不妥?不如等陛下和宸昭仪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出了事哀家担着!”
太后凤眸含怒,显然己经听不进去任何规劝。
“皇家血脉岂容儿戏?给哀家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散开。
她们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紫宸殿内的每一件物品,动作十分轻柔。
妆台的抽屉被无声拉开,珠钗玉簪被一一取出检查。
床榻上的锦被被轻轻掀起,连枕芯都被细细摸索。
就连香炉的盖子都被小心揭开,生怕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甚至还有宫女跪在地上,一寸寸摸索着地砖的缝隙。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仔细些,”太后冷声道,“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宫女们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擦拭,只能更加卖力地搜寻。
突然,一个小宫女在检查梳妆台时,手指触到了一个隐秘的暗格。
她惊呼出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太后娘娘,奴婢找到了!”
她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双手捧着,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炭火。
太后猛地攥紧云嬷嬷的手,厉声道:“拿过来!”
小宫女快步上前,将瓷瓶呈上。
太后接过瓷瓶,指尖微颤,她拔开瓶塞,倒出几粒褐色药丸。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突然,殿门在这时被打开。
秦御揽着凌霄站在门口。
两人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却在看清殿内情形时骤然凝固。
帝王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定格在太后手中的瓷瓶上,眸色瞬间沉如寒潭。
“母后这是何意?”秦御声音冷沉。
太后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瓷瓶。
“陛下不如先问问你的爱妃,这是什么?”
凌霄看到瓷瓶的瞬间,下意识抓住秦御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瓷瓶上。
太后步步逼近,将瓷瓶举到凌霄面前。
“宸昭仪,哀家再问一次,这是什么?”
凌霄的指尖在秦御袖口收紧,眼中泪光盈盈:“陛下......”
秦御眸色深沉,将她护在身后。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冷笑一声,示意明大夫上前:“你来说。”
明大夫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回禀陛下,老臣今日为宸昭仪诊脉,发现娘娘脉象异常,乃是长期服用避子药物所致。太后忧心皇家血脉,特来查证,果然在娘娘梳妆匣的暗格中搜出此药。”
“荒谬!”
秦御怒喝,衣袍袖摆凌厉一甩。
“宸昭仪与孤情深意重,怎会服用避子药物,况且宸昭仪为了调理身体,日日服用太医院开的温补汤药,孤是亲眼所见!”
帝王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明大夫,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可知污蔑后宫嫔妃,该当何罪?”
“陛下!”
太后痛心疾首地举起瓷瓶。
“人证物证俱在,您还要袒护她到几时?”
殿内气氛凝滞到极点。
秦御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大氅下紧绷的身躯,泄露了他即将崩溃的防线。
他死死盯着那个青瓷小瓶,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在骗他吗?
那些温言软语,那些缠绵悱恻,那些耳鬓厮磨......
都是假的吗?
他缓缓转头看向凌霄,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霄儿.......”
凌霄低垂着头,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凌迟着帝王的心,让他更加心慌。
“陛下!”太后急声道,“你若还不信,让太医一验便知!”
秦御却抬起手制止,他的手骨节泛白,线条紧绷。
秦御的目光却始终锁在凌霄身上,像是要把她看穿。
“霄儿,你说,孤要听你......亲口说。”
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终于,凌霄缓缓抬头。
她的眼中蓄满泪水,却扬起一个凄美的笑。
“就连陛下......也不信妾吗?”
未等秦御开口,却见凌霄上前半步,伸手躲过那个瓷瓶。
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
下一瞬,她将药丸放入口中。
“不要!”
秦御瞳孔骤缩,伸手去夺却晚了一步。
凌霄咽下药丸,凄冷一笑,眼角却有泪划过。
“这确实是妾身服用的药......”
满殿哗然。
太后痛心疾首,颤抖地抬手指她:“你承认了!”
凌霄却转向秦御,泪落如雨。
“陛下,妾身知道您不愿给妾身压力,可妾身......妾身实在想为您生个孩子啊!”
她颤抖着举起瓷瓶。
“于是,妾身托红袖从民间寻来鹿胎丸,专门调理妇人胞宫。”
在秦御的眸光剧震中,凌霄仰起泪眼,声音哽咽。
“这根本不是什么避子药,而是助孕之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