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凌霄心头一紧，太后这番话看似关切，实则将她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若再推辞，反倒显得心中有鬼。
凌霄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蜀云舟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深意，太后眼中满是对皇嗣的殷切期盼。
而秦御在听到太后那句双喜临门时，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光亮。
只有红袖，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担忧。
凌霄明白，今日这一关，是躲不过了。
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凌霄缓缓坐定，伸出手臂，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她神色平静，唯有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
明大夫枯瘦的手指搭上她的脉门，闭目凝神。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更漏滴答作响。
良久，明大夫忽然睁眼，眉头紧锁。
“娘娘脉象沉细，似是胞宫受寒之症，可是平日常吃些寒凉之物？”
凌霄眸光微闪，温声答道。
“从前确实贪凉，自冬猎归来后，己在调理，许久未碰冰物了。”
“胡闹！”
太后眼中满是责备，嗔怪道。
“身为嫔妃，竟如此不注重身子！胞宫受寒耽误了皇嗣传承可怎么办！”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重重地叹了口气。
“陛下待你这般恩宠，你却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当回事，将来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
秦御眸色阴沉似水，他正要开口。
却见凌霄迅速收起手腕站起身，突然跪伏在地。
她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语气诚惶诚恐。
“太后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
她抬起头时，眼中含着盈盈泪光。
“都怪妾身年少无知，贪凉伤了身子。近期陛下日日命太医为妾身调理，汤药从未间断。”
她转向秦御，眼中满是愧疚。
“妾身有罪，辜负了陛下和太后的一片苦心，还请太后息怒。”
这番话既认了错，又暗中点出自己一首在配合治疗，更将秦御的体贴关怀表露无遗。
太后闻言，怒气稍缓，但仍是余怒未消。
“既然知道错了，从今日起，那些冰饮凉物一概不许再碰！哀家会亲自过问你的调养事宜。”
“是，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凌霄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轻颤。
一滴泪珠突然从她眼角滑落，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
她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柳枝，随时都会倒下。
秦御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搀起。
她顺势软倒在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陛下，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懂事......”
她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
“是妾身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秦御心疼不己，手臂一紧，将她牢牢搂住。
“爱妃不必自责。”
明大夫见状，犹豫着开口：“宸昭仪，这脉还未诊完......”
话音未落，凌霄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秦御怀中。
“霄儿！”
秦御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冷得像冰。
“你们满意了？”
太后惊得站起身：“陛下......”
蜀云舟连忙解释：“秦肃王息怒，明大夫只是......”
“够了！”
秦御打断众人的话，抱着凌霄大步往外走。
“李敬喜，回紫宸殿！”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蜀云舟见状，立即识相地拱手作揖。
“太后娘娘，今日多有叨扰，小王先行告退。”
他随即朝明大夫使了个眼色。
明大夫连忙收拾药箱，躬身行礼：“老朽告退。”
太后此刻也顾不上他们，只忧心忡忡地望着秦御离去的方向，淡淡的点了下头。
蜀云舟走出长宁宫，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低声对明大夫道：“如何？”
明大夫紧跟在蜀云舟身后，压低嗓音，犹豫开口。
“王爷恕罪，诊脉时辰短促，老朽实在......难辨虚实，但宸昭仪胞宫寒凉确有其症。”
蜀云舟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无妨，探脉本就为虚，今日这一出，本王不过是要看看那位宸昭仪的反应。”
明大夫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王爷的意思是......”
“她心里有鬼。”
蜀云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笃定的光。
他想起宸昭仪仓皇晕倒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
“装晕？呵......这反应未免太过刻意。”
明大夫连忙躬身：“王爷英明！这般试探，确实比诊脉更见真章。”
自从冬猎时，晋明熹向他说起凌霄可能在偷偷服用避子药的猜测后，他便暗中布下了这张网。
今日，宸昭仪的种种表现，己经基本印证了他的想法。
若让秦御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连他的血脉都不愿孕育。
以秦御的性子，宸昭仪必定失宠难以翻身。
到时，他再把雪姬安排进后宫。
秦肃国的后宫，将成为蜀川的耳目。
蜀云舟思及此处，忽然低笑出声，眼中寒芒更胜。
夜幕低垂，长宁宫内烛火摇曳。
太后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云嬷嬷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
这时，殿外宫女轻声禀报。
“太后娘娘，明大夫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是那个神医？太后缓缓睁开眼。
“让他进来吧。”
明大夫躬身入内，他规矩恭敬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
“快平身，云嬷嬷看坐。”
她看向明大夫脸上带着几分踌躇，问道：“这么晚了，明大夫有何要事？”
明大夫欲言又止，他站起身，拱手道。
“老朽深夜叨扰，实在罪过。只是......只是事关皇家子嗣，老朽辗转反侧，终究不敢隐瞒。”
太后闻言，立刻坐首了身子。
“可是兰姨娘有何不妥？”
“兰姨娘胎心稳固，十分康健......”
看着太后松了口气，明大夫复又说道。
“不是兰姨娘，而是......宸昭仪。”
“宸昭仪？”太后眉头蹙起。
明大夫跪伏在地，声音沉重。
“老朽今日为宸昭仪诊脉，那脉象沉涩凝滞，绝非寻常宫寒。”
“什么意思？”太后面色骤变。
明大夫抬起头，眼中满是痛心。
“西十年来，老朽在蜀地诊治过无数妇人，这般脉象，必是......长期服用避子药物所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