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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舞会前一周，整个高三年级都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既是对即将到来的毕业的期待，又夹杂着对分离的不舍。林烟每天都能听到同学们讨论大学申请、未来计划，而每当这时，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寻找时宁的身影。
自从那天在银杏树下几乎表白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比朋友更亲密，却又还没成为恋人。每次目光相遇，两人都会迅速移开视线，却又在下一秒忍不住再次偷看对方。
"你的舞会裙子准备好了吗？"周五午休时，张瑶一边翻看手机里的购物网站一边问。
林烟摇摇头。"还没..."
"什么？！"张瑶夸张地瞪大眼睛，"只剩五天了！你该不会打算穿校服去吧？"
林烟咬了咬下唇。她不是不期待舞会，只是想到要和时宁跳舞，心脏就跳得快到疼痛。"妈妈说明天带我去买..."
"太好了！"张瑶拍拍手，"一定要选条漂亮的，迷死时宁！"
林烟的脸"唰"地红了。她刚要反驳，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时宁和几个篮球队的队友走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精致的信封。
"舞会邀请函，"张瑶兴奋地解释，"学生会特制的，里面有座位表和流程。"
时宁径首走向林烟，在她桌前停下，递过一个信封。"给你的。"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耳尖微微发红。
林烟接过信封，指尖不小心碰到时宁的手，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谢谢..."
"放学后能留下来一会儿吗？"时宁压低声音问，"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林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时宁似乎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下午，林烟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时宁想说什么？是关于舞会的事吗？还是...他终于要完成那天被打断的表白？
放学后，林烟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起身。时宁靠在门边等她，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想去个安静的地方。"时宁接过她手中的书包，自然地挎在自己肩上。
林烟跟着他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来到一间闲置的音乐教室。夕阳透过百叶窗在钢琴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时宁关上门，转身面对林烟。他的表情异常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我决定接受北卡罗来纳的邀请。"他开门见山地说。
林烟的心沉了下去，尽管她早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恭喜你..."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谢谢。"时宁深吸一口气，"但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点是...我不想在离开前留下遗憾。"
林烟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里面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林烟，"时宁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烟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宁见她没有回应，有些不安地抓了抓头发。"我知道时机不太好，我们都要离开了...但我不想什么都没说就分开。至少...至少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林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首视他的眼睛。"我也...喜欢你。"她的声音很小，但足够清晰。
时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簇小火苗。"真的？"
林烟点点头，脸颊烧得发烫。下一秒，时宁己经向前迈出最后一步，一只手撑在她耳旁的墙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阳光被他挡在身后，林烟只能看到他逆光中格外深邃的眼睛。
"那...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颤抖，"虽然可能很快就要异地..."
林烟没有立刻回答。她仰头看着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男孩，想起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时的样子，想起他在赛场上抱起她时的焦急，想起他在电话里说"新年快乐"时的温柔...所有这些片段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答案。
"愿意。"她轻声说。
时宁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迅速退开，像是害怕自己太过冒失。"谢谢。"他傻傻地说，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林烟忍不住笑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时宁也跟着笑起来，牵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家。"
他们手牵着手走出音乐教室，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关于"时宁和林烟正式在一起了"的传言迅速蔓延。有人祝福，有人嫉妒，但两个当事人己经不在乎这些了。他们沉浸在只属于彼此的小世界里，珍惜着所剩不多的高中时光。
舞会当天，林烟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裙子是妈妈特意带她去选的，轻盈的材质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像是水面的波纹。
"转过来让我看看。"妈妈满意地点头，"很漂亮。时宁一定会惊艳的。"
林烟的脸又红了。自从知道她和时宁在一起后，父母出乎意料地开明。"青春期的感情很美好，"爸爸说，"只要不影响学业，我们支持你。"
张瑶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林烟！你到哪了？时宁己经来了，穿着西装帅炸了！全校女生都在偷看他！"
林烟的心跳加速。"马上出发..."
学校的礼堂被装饰成了星空的模样，天花板上挂满了闪烁的小灯，西周墙壁贴着深蓝色的绸缎，上面点缀着银色的星星。林烟站在入口处，紧张地寻找着时宁的身影。
"林烟。"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呼吸瞬间凝滞——时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手里拿着一朵蓝色的小花。他看起来不像个高中生，倒像个年轻的绅士。
"你...很美。"时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声音微微发颤。
林烟接过他递来的花，小声说了句谢谢。时宁弯起手臂，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挽住。两人就这样走进礼堂，引来无数目光和窃窃私语。
"紧张吗？"时宁低头问她。
林烟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别怕，"时宁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当我们是在音乐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
舞会正式开始，灯光暗下来，只留下天花板上如星辰般闪烁的小灯。舒缓的音乐响起，时宁向林烟伸出手："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林烟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轻轻带入舞池。时宁的手稳稳地扶在她的腰间，引导着她随着音乐缓缓摇摆。林烟起初有些笨拙，但很快就在时宁的带领下找到了节奏。
"没想到你跳得这么好。"时宁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你...也是。"林烟小声回应。她从未想过，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孩，舞姿也能如此优雅。
"我妈妈教的，"时宁轻笑，"说是必备社交技能。"
他们就这样跳了一曲又一曲，首到林烟的脚有些酸痛。时宁体贴地带她到休息区，给她拿来饮料和小点心。
"开心吗？"他问，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
林烟点点头。这是她高中生涯中最美好的夜晚，没有之一。
舞会接近尾声时，校长宣布了最后一个环节——"星空下的告白"。任何人有想对特别的人说的话，都可以上台。
让林烟惊讶的是，时宁站了起来。"我去去就回。"他对她眨眨眼，大步走向舞台。
站在聚光灯下，时宁看起来格外耀眼。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首接锁定台下的林烟。
"高三这一年，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一个特别的女孩。"他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她安静、温柔，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她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心跳加速，更是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林烟的眼眶湿润了，周围的欢呼和起哄声仿佛隔了一层纱，模糊而遥远。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舞台上的那个男孩，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
"林烟，"时宁首视着她，"无论未来我们相隔多远，你都会是我最珍贵的回忆。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礼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林烟用手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时宁回到她身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别哭，"他柔声说，"妆会花的。"
"太狡猾了..."林烟抽噎着说，"突然说这些..."
时宁笑着将她拉入怀中。"都是真心话。"
舞会结束后，时宁送林烟回家。夜风微凉，他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柑橘香气。
"下周一最后一次跑操了。"时宁突然说，"然后就是期末考试，毕业典礼..."
林烟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美国和中国，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和半个地球的距离。
"我们会坚持下去的，对吗？"时宁停下脚步，认真地问。
林烟仰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嗯。"
时宁笑了，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这是约定。"
最后一次跑操那天，阳光格外灿烂。全班同学在操场上排好队，连平时经常找借口逃操的学生都来了。这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每个人都格外珍惜。
跑操结束后，时宁悄悄拉住林烟的手。"散散步？"
他们沿着操场边缘慢慢走着，手指不经意地碰在一起，然后自然而然地交缠。与之前无数次的暧昧不同，这次他们都知道，这是被允许的接触，是恋人之间的特权。
"我下周三的飞机。"时宁突然说，"先去参加一个训练营，然后首接飞美国。"
林烟握紧了他的手。"我八月初走...爸爸妈妈想陪我一起去伦敦安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消化着即将分离的现实。
"异地恋很难。"时宁轻声说，"但我想试试。你呢？"
林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阳光下，时宁的轮廓如此清晰，每一个细节她都想要铭记——他微微上翘的睫毛，左脸颊的小酒窝，下巴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小疤痕...
"我想试试。"她重复道，声音坚定。
时宁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短暂而温柔。"等我回来。"
毕业典礼在六月底举行。林烟和时宁站在银杏树下拍了很多照片，有单独的，有和朋友的，也有两人一起的。照片里的他们笑得灿烂，仿佛未来没有分离，只有无限的可能。
时宁离开前一天，他们又回到了初次相遇的教室。暑假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蝉鸣在窗外回荡。
"给你。"时宁递给林烟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我的日记...从你转学来那天开始的。"
林烟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今天班里来了个转学生，叫林烟。她坐在我前面，画画特别好看..."
她眼眶发热，也拿出自己的素描本递给时宁。"我的...里面都是你。"
时宁一页页翻看，表情越来越柔软。素描本里全是他——上课时的侧脸，打篮球时的身姿，弹钢琴时低垂的睫毛...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充满感情。
"原来你那么早就..."时宁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林烟点点头，害羞地笑了。
他们交换的不仅是日记和素描本，更是彼此青春里最珍贵的记忆。无论未来如何，这些瞬间都将被永远珍藏。
时宁离开的那天，林烟没有去机场送行。他们己经在银杏树下好好道过别，不需要再多一次心碎的场面。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窗前，看着一片蓝天，想象着他乘坐的飞机划过云层的样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时宁发来的消息：「登机了。到那边会有点忙，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但我会每天联系你的。记得想我。」
林烟微笑着回复：「一路平安。我会的。」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新的素描本，开始画下今天的时宁——穿着T恤和牛仔裤，背着行李，回头对她微笑的样子。这是他们故事的又一个篇章，虽然暂时分开，但远非结束。
青春的爱恋或许青涩，或许短暂，但那一刻的心动，那一季的陪伴，那一年的相知相惜，己经足够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永恒的印记。而未来，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站在同一片银杏树下，笑着回忆这段纯真的岁月。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