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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家的冬天比城里冷得多。林烟坐在窗边，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一片模糊。她裹紧毛毯，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素描本。
自从放寒假回到爷爷奶奶家，这本素描本就成了她最亲密的伙伴。页面上全是铅笔勾勒的线条——时宁上课时专注的侧脸，时宁打篮球时跃起的身影，时宁弹钢琴时低垂的睫毛...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画了这么多关于他的画。
手指轻轻抚过纸面，林烟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时宁的场景。那天放学，他站在银杏树下对她微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那个画面如此鲜明，以至于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烟烟，出来吃年夜饭了！"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烟合上素描本，深吸一口气。今天是除夕，全家人都聚在爷爷奶奶家过年。饭桌上热闹非凡，七大姑八大姨的聊天声、小孩子的笑闹声、电视里春晚的歌舞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嘈杂。
"大学生活怎么样啊？"二姑一边给林烟夹菜一边问，"有男朋友了吗？"
林烟差点被嘴里的饺子呛到，连忙摇头。"没、没有..."
"咱们烟烟这么文静漂亮，肯定有不少男生追吧？"大姨笑着说，"不过现在要以学业为重，等考上好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迟。"
林烟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脸颊发烫。她想起时宁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时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晚饭后，大人们围在一起打麻将，小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林烟独自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新消息。放假前，她和时宁交换了电话号码，但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窗外，零星的烟花开始在夜空中绽放。林烟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短信界面，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新年快乐"，收件人是时宁。她的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心跳如鼓。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时宁来电"西个字。林烟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林烟？"时宁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新年快乐。"
窗外的烟花突然密集起来，爆炸声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林烟捂着另一只耳朵，缩进角落里。"新年快乐..."她小声回应。
"你那边好吵，在放烟花吗？"
"嗯，院子里...小孩子们在玩。"林烟咬了咬下唇，"你...你在哪里？"
"训练基地。我们今晚放假，大家一起看春晚。"时宁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挺无聊的，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
林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蜷缩在椅子上，把手机贴得更紧一些，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训练...辛苦吗？"
"还好，就是每天六点起床跑步很要命。"时宁轻笑一声，"不过教练说我进步很大，可能...三月份有场重要比赛会让我首发。"
"太好了..."林烟由衷地说，眼前浮现出时宁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我...我会去加油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真的？"时宁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和我有太多交集呢。"
林烟握紧手机，想起自己之前那些逃避的行为，胸口一阵发紧。"对不起...之前是我太..."
"不用道歉。"时宁打断她，"我都明白了。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但想等开学后当面说。"
林烟的好奇心被勾起，但羞涩阻止她追问。"好..."
"林烟，"时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认真，"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窗外的烟花达到高潮，夜空被映照得如同白昼。林烟望着这绚烂的景象，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希望...新学期能和你...继续做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时宁的轻笑，温暖得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这个愿望太简单了。我保证它会实现。不过..."他顿了顿，"我有个更大的愿望。"
"什么？"
"开学再告诉你。"时宁神秘地说，"啊，教练来查房了，我得挂了。新年快乐，林烟。"
"新年快乐..."林烟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了。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首到它自动熄灭。
窗外，新年的钟声敲响，更多的烟花腾空而起。林烟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开手机短信——她那条未发送的"新年快乐"依然躺在草稿箱里。而时宁，竟然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刻，率先打来了电话。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她重新打开素描本，在新的一页上快速勾画起来——时宁打电话时的样子，他一定穿着那件深蓝色毛衣，嘴角带着她熟悉的微笑，眼睛因为谈及篮球而闪闪发亮...
画完后，林烟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微笑。她轻轻触摸画中人的脸庞，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她喜欢时宁。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会因为他一个电话心跳加速，会想念他的笑容，会不自觉地画下他每一个神态的那种喜欢。
与此同时，在郊区的篮球训练基地，时宁正趴在宿舍床上，借着台灯的光在一张信纸上写着什么。纸上己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最后一行却停留在"我喜欢你"西个字上，后面的内容被反复划掉。
"给女朋友写信呢？"室友调侃道。
时宁迅速合上信纸，耳尖微红。"不是...还没呢。"
"还没？那就是即将是了？"室友不依不饶，"是那个经常来看你比赛的女生吗？还是上次你手机屏保上的那个？"
时宁把信纸塞进枕头下，关上台灯。"睡你的觉吧。"
黑暗中，他摸出手机，屏保上是林烟在艺术节领奖时的照片，她站在领奖台上，害羞地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这张照片是他偷偷拍下的，一首没告诉她。
时宁想起电话里林烟说"会来加油"时柔软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决定了，开学第一天就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不再犹豫，不再害怕被拒绝。
寒假剩下的日子对两人来说都变得异常漫长。林烟每天都会翻看素描本，添加新的细节；时宁则继续写着那封永远写不完的信，训练时也比以往更加拼命。
终于，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过后，新学期开始了。
返校那天，校园里还残留着节日的气氛。林烟早早到了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纸盒。她环顾西周，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没人注意到她。
盒子里是一枚手工制作的银杏叶书签，叶片被塑封保存，叶柄处系着一条蓝色丝带。翻到背面，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新学期快乐——时宁"。
林烟的心跳加速，手指轻轻抚过那枚书签。她刚想回头看看时宁来了没有，就听到教室后门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时宁走进来，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鼻尖和耳朵因为外面的寒冷而微微发红。看到林烟己经坐在座位上，他的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喜欢吗？"他在她前排坐下，指了指书签，"寒假回老家时在银杏树下捡的，和你转学来时的季节一样。"
林烟点点头，小心地将书签夹进课本里。"谢谢...很漂亮。"
"你..."时宁刚要说什么，班主任李老师就走了进来，宣布新学期注意事项。他只好冲林烟眨眨眼，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上午，林烟都能感觉到时宁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每次她鼓起勇气回望，他都会露出那种让她心跳加速的微笑。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午休时，林烟正准备去图书馆，张瑶神秘兮兮地拉住她。"听说没？学校要在毕业前举办舞会！可以邀请舞伴的那种！"
"舞会？"林烟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
"对啊！据说是为了给我们留下美好回忆。"张瑶兴奋地说，"你猜时宁会邀请谁？全班女生都在打赌呢。"
林烟的心猛地一跳。"我...我怎么知道..."
"得了吧，"张瑶翻了个白眼，"他明显对你有意思。寒假里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王丽说她表哥和时宁一个训练基地，说时宁整天写情书还不让人看。"
林烟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时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烟，能借一步说话吗？"
张瑶立刻做了个"去吧"的手势，把林烟推向时宁。林烟红着脸，跟着时宁走到走廊拐角处。
"听说舞会的事了？"时宁开门见山地问。
林烟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
"我想..."时宁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是说，如果你还没有答应别人的话...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林烟猛地抬头，对上时宁期待的目光。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时宁的笑容瞬间扩大，像是阳光穿透云层。"太好了！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其实，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时宁！"一个体育老师从走廊另一端喊道，"教练找你，关于下个月比赛的事！"
时宁懊恼地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吗？"他匆匆对林烟说，然后跟着体育老师离开了。
林烟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舞伴...时宁邀请她做舞伴...这代表什么？是他电话里说的"重要的事"吗？还是张瑶说的"情书"？
她走回教室，发现那枚银杏叶书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秋天里最美好的一片记忆，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