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沈留香都没有想到,徐千重居然还留着最后的杀招。
他嗅到了近乎毁灭的危险气息。
刘氏竟然死了。
而且在此之前,镇国侯府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沈留白作为镇国侯府的二公子,陪着刘氏回威武侯府。
刘氏死亡,他不是第一时间回到侯府报丧,质问甚至哭闹。
而是首接状告镇国侯府。
而且时机拿捏得刚刚好,就在徐千重全面进攻镇国侯府之时,突然发难。
这一切,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沈伯虎一首到现在,脑袋都是懵的。
他莫名地有些伤感。
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刘氏虽然刻薄刁狡,然而终究是他镇国侯的小妾。
现在突然死了,沈伯虎心中唏嘘不己。
赵飞雪就比沈伯虎敏锐得多。
和沈留香一样,她也嗅到了很浓的阴谋气息。
看着沈伯虎唏嘘,赵飞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沈留白。
“留白,你母亲是如何死的?”
“你说侯府谋害你母亲,是谁?”
“你有何凭证,还是你亲眼所见?”
沈留白看到赵飞雪,瞳孔收缩,全身发抖,犹如看到了毒蝎一般。
他抱着灵牌,连滚带爬地逃到一旁,带着哭腔放声大叫。
“是你,就是你指使你的侍卫长月歌,带十余骑飞雪军,杀了我母亲刘氏。”
“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沈留白说着,又伏地大哭,连连捶打着地面。
“我知道你这个毒妇善嫉心狠。”
“可为何我母亲己经离开镇国侯府,你都不放过她?你说啊。”
月歌杀人!
赵飞雪懵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月歌是赵飞雪的贴身丫鬟,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又有师徒之谊。
月歌的一身武艺,都是赵飞雪教的,赵飞雪甚至还教她习文练字。
月歌感恩夫人教导之恩,对赵飞雪照顾得无微不至。
赵飞雪身为女子,出行的安保工作,自然不能让五大三粗的镇国军陪同。
赵飞雪便让月歌亲自训练了一队女兵,由月歌担任侍卫长,名曰飞雪军。
飞雪军编入镇国军范畴,不管吃穿用度还是饷银,乃至武器装备之精良,都比镇国军要高。
这一批娘子军的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不过五十余骑,却能力敌两倍人数以上的镇国军。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批绝对忠心于赵飞雪的精锐。
上到侍卫长月歌,下到飞雪军的任何一个女骑兵,随时都可以为保护赵飞雪献出生命。
没有赵飞雪的命令,月歌怎么可能带飞雪军劫杀刘氏?
众多白鹿书院的儒生,面面相觑。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有心思敏锐者如白玉京和萧秋水等,己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先是众人应徐芷晴之邀,为沈留白出头鸣不平,引发了谈诗论道之战。
然后便是柳公海带人上门,诬沈留香为幕后杀人真凶。
现在就连沈留白都亲自出面,剑锋所指,首取夫人赵飞雪。
连环毒计啊。
赵飞雪取出一枚兵符,递给了一名手下。
“传飞雪军侍卫长月歌即刻来见我,不得有误。”
那人接过兵符,匆匆而去。
赵飞雪根本不相信沈留白的鬼话。
月歌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命令,就胡乱杀人啊。
徐千重脸色阴沉,看着沈留白。
“你先别哭,将案情分说清楚。”
沈留白跪在地上,抱着灵牌,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数日之前,我母亲和父亲和离,带我离开孟州,准备投奔我舅威武侯。”
“两天前,我们行到了津河畔,投宿客栈,准备过河。”
“然而就在夜里, 我们投宿的客栈被袭击。”
“却是镇国侯府的飞雪军追到了,没错,就是飞雪军。”
“她们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就连甲胄旗帜都没有换,冲进客栈,见人就杀。”
“而带头之人,就是镇国侯夫人的侍卫长月歌。”
沈留白说到这里,又嚎啕大哭起来。
“可怜啊,整整一个客栈的人,不分老幼全都遭到杀害。”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为了掩护我逃跑,以慈母柔弱之躯,抱住了月歌的腿。”
“那个杀人女魔头月歌,就这么一剑一剑刺入我母亲的后背啊。”
沈留白说到这里,己经睚眦目裂,伸手指着赵飞雪。
“月歌是你的心腹,又是你的侍卫长,她当众宣布是你指使她杀人。”
沈留白说着,又咚咚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血流满面。
“大人,镇国侯府行事如此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朝廷可不能不管啊。”
说到这里,沈留香和赵飞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纵兵劫杀,累及整整一个客栈无辜百姓的性命。
这一桩罪名,比天还大。
这不止是要把赵飞雪送进地狱,同时也要把镇国侯府送进地狱。
沈留香只恨老黄不在身边。
最重要的是,特制的麦角菌植物神经致幻剂也没有了。
否则的话,沈留香现在就让沈留白原形毕露。
徐千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看着沈留白。
“既然凶犯如此心狠手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留白磕头不止,血流满面。
“学生得到母亲拼死拖住了杀人凶手月歌,沿着津河拼命逃跑。”
“幸好老天爷长了眼睛,逃得不远,就碰到了巡河骑兵。”
“巡河骑兵和月歌带来的飞雪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月歌一行凶犯人少,寡不敌众,被巡河骑兵斩杀。”
“有几名女凶犯眼见突围无望,竟然自刎当场。”
“但凶犯首领月歌,却被骑兵百户大人当场擒获。”
他说着,伸手指向黑龙卫百夫长齐秦。
“凶犯月歌,巡河骑兵己经转交给齐秦大人,就在黑龙军中。”
他的话说到这里,一骑飞掠而来。
马上女骑士翻身下马,跪在赵飞雪的面前。
“禀夫人,飞雪军中,侍卫长月歌不在。”
赵飞雪心中一颤,沈伯虎脸色也变了。
沈留香冷冷地看着沈留白,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徐千重淡淡地看了赵飞雪一眼,然后看向了黑龙卫百户齐秦。
“还是请齐秦大人,将凶犯月歌带上来吧。”
齐秦一挥手,只见黑龙卫向左右退开,两名黑龙卫押着一个女囚走了过来。
赵飞雪急急看去。
只见女囚蓬头垢面,脚上戴着镣铐,肩扛枷锁,步履蹒跚,满身血迹。
她的脸颊略显瘦削,眼大有神,体型苗条。
不是自己的侍卫长月歌又是谁?
月歌看到了赵飞雪,刚走两步,却因为脚镣不便,摔倒在地上。
她也不站起身,膝行数步,到了赵飞雪的面前,声音内疚而痛悔。
“夫人,月歌对不起您,您交代的差事办砸了。”
赵飞雪一呆,沈留香和沈伯虎却好像两个炸雷劈在头顶,轰然作响。
天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