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折射的血光映得陈德望面目狰狞,马蹄声裹着黄沙转眼扑到跟前。
十二匹枣红马喷着白沫,背上黑衣人腰间玄铁令牌叮当作响,为首那人脸上的刀疤随着冷笑蠕动:"小丫头,虎符既现,还不跪下?"
林雨乔踮脚踩碎冰棱,金算珠从碎花布兜滚落在地。
当啷一声,赵卫忠的钢刀己横在虎头符印上方三寸:"陈老狗偷换赈灾粮的证据在此,你们也敢明抢?"
"抢?"刀疤脸甩出锁链缠住老槐树,三十亩冰面应声裂开蛛网纹,"陈三公子昨夜暴毙,你们盗取灵泉害人性命——"他猛地扯动锁链,冻结的稻穗簌簌化为齑粉。
陈德望突然癫狂大笑,血沫喷在冰面上凝成毒虫形状:"听见没有!
你们害死我儿!"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林雨乔腕间银铃,"除非把灵泉眼挖出来赔给我......"
"赔你三筐带壳的秕谷要不要?"林雨乔突然脆生生打断他,袖口翻出个竹编蛐蛐笼。
笼里二十只碧玉蝈蝈齐声鸣叫,陈德望头顶玉冠突然爬满麦苗——那日他私吞的良种竟在发丝间生根发芽。
刀疤脸见状暴喝,九节鞭擦着林雨乔耳畔掠过。
少女佯装踉跄扑向粮车,暗中将两粒金算珠弹进辕马鼻孔。
受惊的马匹扬起前蹄,车辕不偏不倚撞飞三个黑衣人,满车冻硬的土豆滚落砸得陈德望抱头鼠窜。
"小心冰层!"赵卫忠钢刀突然转向,劈开从地底钻出的毒藤。
林雨乔趁机将银铃按在虎头符印上,琉璃水泡炸开的刹那,众人脚下冰面突然浮现百亩麦田虚影——正是陈德望昨夜焚毁的私账记录的粮仓位置。
刀疤脸瞳孔骤缩,玄铁令牌猛地掷向空中。
林雨乔却比他更快,沾着面粉的小手抓住飘落的账页残片,就着赵卫忠刀背的火星点燃。
青烟凝成只白额猛虎,咆哮着扑碎了三只信鸽的尾羽。
"不可能!"陈德望捂着被麦苗勒红的脖颈尖叫,"你怎么会催动虎符......"
"去年腊八您给县太爷送过虎骨酒吧?"林雨乔突然歪头笑得天真,腕间银铃不知何时套住了陈德望的翡翠扳指。
冰层下的虎头符印发出哀鸣,竟化作块霉变的窝窝头——那正是他克扣灾民口粮时用来以次充好的证物。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孙慈萱沾着荞麦粉的围裙悄悄掠过粮车。
当她弯腰捡拾滚落的土豆时,三粒裹着蜂蜡的巴豆顺势滚进黑衣人水囊。
灶房熏了二十年的火折子在她袖中明明灭灭,映得眼角那道烫伤疤格外鲜红。
刀疤脸突然捂住腹部后退两步,他身后七名壮汉接二连三发出闷哼。
林雨乔趁机拽着林敬贤退到井台边,冻僵的鳄龟壳上赫然显出三行血字——正是陈德望与境外粮商勾结的暗语。
"给我活撕了这妖女!"陈德望发冠上的麦穗突然爆浆,金黄的麦粒打得他满脸红肿。
他疯狂撕扯着衣襟,露出心口用朱砂画的转运符,那符咒遇风竟燃起幽蓝鬼火。
林雨乔突然将银铃浸入井水,三十亩灵泉轰然解冻。
冲天水柱裹着赵卫忠斩落的半截锁链,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当啷一声,陈德望腰间钥匙不偏不倚掉进孙慈萱和面的陶盆,而她揉面的手法忽然变得像在拆解某种机关锁......
孙慈萱揉面的指节突然发出机簧转动的脆响,陶盆里泡发的面团裹住青铜钥匙,眨眼间膨胀成个鼓囊囊的馍馍。
她佯装被推搡的人群撞倒,油纸包着的馍馍骨碌碌滚到林雨乔脚边,混在满地土豆里沾了层薄霜。
"当心井绳!"赵卫忠反手劈断从井口窜出的毒蛇,蛇头坠地时爆开的绿雾却被林雨乔扬起的算盘珠子吸了个干净。
少女踮脚踩住滚烫的银铃,冰面下的麦田虚影突然泛起血色——那些被陈德望烧毁的账册灰烬竟在灵泉中重组成字。
刀疤脸捂着绞痛的小腹踉跄两步,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
指针疯转着指向老槐树,树皮突然皲裂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陈德望头顶的麦苗瞬间焦黑,爆出阵阵腐臭的浓烟。
"他们要催动厌胜之术!"林敬贤突然拽断腕间桃木珠串,十二颗珠子精准嵌入树皮裂缝。
腐烟触到桃木发出厉鬼般的尖啸,震得三个黑衣人耳鼻渗血。
林雨乔趁机掰开滚烫的馍馍,青铜钥匙上沾着的蜂蜡遇热融化,露出刻着"丙戌"字样的凹槽。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孙慈萱蒸糕时哼的童谣——"丙戌井台转三转,灶王爷的胡子打秋千"。
"赵叔!
西南角第三块青砖!"林雨乔扬手将钥匙抛向粮车,钢刀劈落的火星恰好点燃钥匙尾端的火药。
爆破声中,陈德望藏在粮车夹层的密信匣子轰然炸开,泛黄的契约书页像惊飞的麻雀扑了刀疤脸满脸。
刀疤脸正要挥鞭,突然发觉契约上的朱砂印泥遇热竟显出蛇形暗纹。
他瞳孔猛地收缩,玄铁令牌"当啷"掉在冰面上——这正是他们与境外势力联络的密符。
"原来陈德望把暗桩埋在灶房。"林雨乔突然冲着孙慈萱眨眨眼,腕间银铃轻晃着震碎冰层下的咒文。
孙慈萱低头捡柴的瞬间,袖中火折子精准点燃老槐树根部的苔藓——那日她给陈俊逸送醒酒汤时,分明看见管家往树根浇过火油。
幽蓝的火焰顺着咒文迅速蔓延,刀疤脸慌忙去抢燃烧的契约,却被赵卫忠的钢刀削去半截手指。
陈德望发疯似的用翡翠扳指去扑火,扳指里藏的毒粉遇热却爆出更多火星,将他绸缎衣裳烧出十几个窟窿。
"妖女!
我要你偿命!"陈德望突然撕开衣襟,胸口朱砂符咒燃尽的灰烬竟凝成个骷髅头。
冰面下的鳄龟壳剧烈震颤,三行血字突然浮空化作箭矢,首取林雨乔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井台突然传来辘轳转动的吱呀声。
冻僵的井绳自行扭结成八卦阵图,将血箭绞成纷纷扬扬的红雪。
林雨乔顺势将银铃浸入刚打上来的井水,三十亩灵泉幻影中突然浮现陈德望别院的地窖——二十口贴着封条的樟木箱正在渗出血水。
"原来您把赈灾银熔成了金佛。"林雨乔晃着沾水银铃,每声脆响都震开一口木箱。
陈德望别院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滚滚浓烟惊起满城飞鸟。
刀疤脸见状突然吹响骨哨,剩余的黑衣人齐齐掷出烟雾弹。
等浓雾散尽时,冰面上只留下七滩腥臭的黑血,还有半截刻着狼首的玄铁锁链。
"丫头快看!"赵卫忠突然用刀尖挑起个蠕动的麦穗。
那些从陈德望头顶掉落的麦粒,此刻正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囚"字。
林雨乔蹲下身时,银铃突然烫得惊人,铃铛内壁缓缓浮现三道裂纹。
三十里外的山道上,八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正碾过冻土。
车辙里渗出的血水结成冰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最前头那辆马车的帘子被寒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林雨乔腕间银铃花纹相同的青铜面具。
井台边的林雨乔突然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灵泉幻影中的麦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她踉跄着扶住辘轳,指尖触到的井绳不知何时缠满了带刺的藤蔓——那藤蔓的叶片上,赫然印着与陈德望心口相同的朱砂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