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乔一边感受着掌心发痒,一边纠结着要不要进空间看看。她听着窑洞外细微动静,确认爷爷是否熟睡。等窑洞里的柴火堆噼啪作响,林雨乔闭眼数到第一百颗星星时,终于听见爷爷均匀的鼾声。
她悄悄攥紧衣襟里的豌豆荚,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痒意——这感觉就像有人用狗尾巴草在挠她。
"空间开门呀。"林雨乔用气声念叨着,眼前的黑暗忽然漾起水波纹。
她踮脚跨过林敬贤横在稻草堆外的腿,脚尖触到空间的瞬间,整个人像颗小土豆似的骨碌碌滚了进去。
月光在这里竟比外头亮堂三倍,西红柿藤攀着竹架子结出灯笼似的红果,豌豆荚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林雨乔扑到胡萝卜地里,揪着缨子拔出一根足有她小臂粗的橙红色萝卜,泥星子溅到绣着补丁的裤脚上。
"张婶给的碎花布还剩半尺,正好给萝卜缨子扎个小辫。"她哼着爷爷教的山歌,把竹篮塞得冒尖。
正要摘第二串葡萄时,脑袋突然晕得像被驴踢过的陀螺——这是空间在催她出去了。
林雨乔咬破颗西红柿,酸甜的汁水顺着下巴淌到衣领里。
她记得上次贪心多摘了两把花生,结果昏睡到日上三竿,害得林敬贤背着她赶路时差点摔进沟里。
"这次就分给五个人。"她掰着沾满泥的手指头数,"爷爷、张婶、李叔、刘奶奶,还有......"目光扫过角落里被田鼠啃过的南瓜,突然想起王逸尘白天偷瞄她衣兜的眼神,立刻把第五根指头缩回去。
钻出空间时,窑洞顶的蛛网还挂着露水。
林雨乔蹑手蹑脚摸到林敬贤的补丁包袱旁,突然被只温暖的大手按住脑袋。
林敬贤不知何时醒了,烟袋锅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又去当田螺姑娘了?"林敬贤的声音像晒暖的棉花。
林雨乔把冰凉的西红柿贴到林敬贤脸上:"您看这个像不像正月十五的灯笼?"没等林敬贤答话,她又摸出根水灵灵的黄瓜塞给守夜的张秀珍,"婶子夜里嚼这个,比嗑瓜子带劲儿。"
张秀珍的惊呼惊醒了靠在墙根打盹的李凌云。
这个壮实的汉子揉着眼睛凑过来,被林雨乔塞了满怀的豌豆荚。"昨儿您帮我挡野狗的棍子还搁在驴车上呢。"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凌云黝黑的脸渐渐涨成茄紫色。
最热闹的是刘婉容那边。
老太太捧着串葡萄首念佛,非要给林雨乔看手相:"瞧瞧这金线纹,分明是王母娘娘座前的摘花童子!"枯瘦的手指突然摸到林雨乔袖口的泥印子,话音戛然而止。
"奶奶吃这个。"林雨乔机灵地掰开颗板栗塞过去,转头看见火堆旁的王逸尘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瞅。
他手里攥着的烤红薯己经焦黑成炭,混着口水渍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李凌云搬来半截破陶缸当锅,张秀珍变戏法似的从包袱底摸出块盐巴。
当碧绿的菠菜叶子在滚水里舒展开时,整个窑洞都弥漫着久违的清香。
林雨乔蹲在陶缸边添柴,忽然瞥见王逸尘的破棉袄袖口闪过一点油亮——正是白天闻到的桐油味。
林敬贤舀起第一勺汤吹凉了递给她,浑浊的眼睛映着火光格外明亮。
林雨乔正要张嘴,忽听得窑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野猫踩碎了枯枝。
她转头望去时,王逸尘的草鞋底正悄悄碾过地上半片干菜叶。
陶缸里腾起的热气熏得林雨乔鼻尖发红,她捧着汤碗刚要喝,突然发现林敬贤的补丁包袱被挪动了半寸。
那截露出包袱皮的蓝布头本该朝着东墙豁口,此刻却歪歪扭扭地冲着火堆方向。
"爷爷"她扯扯老人打满补丁的衣角,"您包袱里那包红头绳还在不?"
林敬贤嘬着烟袋锅的动作顿住了,浑浊的眼珠子往窑洞角落扫了扫。
王逸尘正蹲在那儿啃烤焦的红薯皮,沾着炭灰的手指头在包袱皮上蹭出两道黑印子。
林雨乔看得真切,那包袱皮上除了黑手印,还有几点黏糊糊的桐油渍。
"红头绳给你张婶编络子用了。"林敬贤用烟袋杆敲敲她脑门,声音突然抬高两度,"倒是你,莫不是又馋糖块了?"
林雨乔会意地咂咂嘴,余光瞥见王逸尘耷拉着脑袋往窑洞外蹭。
她故意把碗底最后两片菠菜叶嚼得脆响,那件沾着桐油味的破棉袄果然在洞口晃了晃,像条偷腥没得手的野狗。
等众人收拾完碗筷,月光己经爬上窑洞顶的蜘蛛网。
林雨乔蜷在林敬贤怀里数星星,耳朵却竖得老高。
东南角的草垛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混着老鼠啃东西的咯吱声——可他们这支逃荒队里,连驴车上的麻绳都被嚼过三回了。
"爷爷,我想解手。"她翻身坐起来,特意把补丁裤腰上的红头绳扯松了半截。
蹲在草垛后边时,林雨乔摸到块带着牙印的南瓜皮。
这黄澄澄的瓜皮还泛着水光,分明是她空间里才有的金丝南瓜。
她突然想起白天王逸尘凑过来讨水喝时,袖口闪过的那抹油光可不就是南瓜籽的颜色?
回到窑洞时,张秀珍正借着月光补衣裳。
林雨乔蹭过去帮她穿针,突然发现针线筐底压着半截烧焦的麻绳。
那麻绳断口参差不齐,倒像是被什么利齿啃过。
"婶子,"她捏着麻绳头晃了晃,"这绳结样式真稀奇。"
"那是我打的结哟。"张秀珍飞针走线地缝着李凌云的破裤腿,"早起在驴车轱辘底下捡的,八成是田鼠......"
话没说完,窑洞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守夜的李凌云抄起顶门杠冲出去,片刻后骂骂咧咧地拎着只破瓦罐回来:"见鬼了,这腌菜坛子还能自个儿滚下坡?"
林雨乔盯着坛口新鲜的泥手印,突然想起空间角落那堆用麻绳捆着的旧陶罐。
那些罐子原是留着腌酸菜的,如今倒该派些新用场了。
她摸到袖袋里两颗圆滚滚的南瓜籽,嘴角翘起个小酒窝——明日该找张婶讨些彩线,再问李叔借把挖野菜的小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