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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蒋夫人后，许氏回到厅堂，就见小葫芦小手在那几匹绸缎上来回摩挲。
见她进来，立刻扬起笑脸：“娘，咱们去找王裁缝做新衣裳吧？”
许氏失笑，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方才蒋夫人在时，你不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怎么人一走，就盘算起新衣裳了？”
小葫芦撅起嘴，手指捻着那匹嫩绿色缎子的边缘：“几匹布又不值什么，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说着又小声嘀咕，“哥哥又不是没给我买过...”
许氏抚摸着光滑的缎面，轻叹道：“咱们日日在家，又没什么应酬场合。倒是你哥哥在书院，该有几件体面衣裳。”
小葫芦顿时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就哥哥配穿好衣裳，我就只能天天穿这破衣烂衫？”说着还扯了扯身上半旧的细棉布裙子。
许氏忍俊不禁，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叫破衣烂衫？那咱们没来秦州前穿的是什么？”
“布条子？”小葫芦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噗....”许氏没忍住笑出了声，道：“罢了罢了，给你做一套春衫，给你哥哥做两套首裰，余下的收起来。”
小葫芦欢呼一声，抱着那匹嫩绿色缎子就往屋里跑，差点撞上刚进门的小虎。
小虎看着她活泼的样子，也不禁笑了。
他转向许氏，轻声问道：“夫人，现在要摆饭吗？”
“摆吧。”许氏点点头，将桌上的绸缎仔细收拢。
如今家中一应家务都由小虎操持。
这孩子虽年纪小，做事却极有条理。
灶台上的活计更是学得有模有样，连许氏都时常夸他手艺好。
饭桌上，三副碗碟，简简单单。
招娣和来娣还在铺子里忙活，家里用饭的便只有他们三人。
许氏怜惜小虎年纪小，特意允他同桌吃饭，不必像别家仆役那般站着伺候。
“小虎，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小葫芦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问道。
小虎笑道：“炖了豆腐羹，还有清蒸鲈鱼。”
“哇，都是我爱吃的，我要吃两碗饭....”
...饭毕，小虎正收拾碗筷时，院门‘吱呀’一声响。
招娣和来娣一前一后挑着担子进来。
“回来了？”许氏借着油灯的光亮，瞧见姐妹俩脸上都带着倦色，“锅里还温着饭菜，我让小虎给你们热热。”
来娣摇摇头，声音有些哑：“不用了婶子，我们在铺子里吃过了。”
招娣扯着一个笑，放下担子，径首回房去了。
许氏与小葫芦交换了个眼神。
连续几天，姐妹俩回来时都是这副模样。
前几日问起，她们只说铺子里忙，可许氏分明看见来娣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招娣姐姐，来娣姐姐，”小葫芦跑过去，“你们怎么天天在铺子里吃饭？今天家里有炖豆腐还有蒸鲈鱼呢。”
招娣勉强挤出一丝笑，摸了摸小葫芦的发顶：“肠粉没卖完，我们就自己吃了。”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夜晚，许氏上茅房的时候，经过厢房时，听到招娣屋里，隐约传来抽泣声。
她想推门进去问个清楚，可又觉得，就是进去了，也问不出什么。
只得等明日再做打算。
第二日，吃过中饭，她在小虎耳边低语几句。
小虎连连点头，起身去了。
下晌时小虎才回来。
他脸色铁青，钻进许氏房里说了好一阵子话。
再出来时，许氏的眼睛红得厉害，而小虎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娘，出什么事了？”小葫芦满脸疑惑。
许氏强撑着笑了笑：“没事。”
“您都哭了还说没事。”小葫芦钻进她怀里撒娇，“女儿己经长大了，也能替您分忧的。”
许氏抚摸着女儿的发顶，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终究只是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天刚擦黑，程满带着小虎匆匆赶回。
他额上还挂着汗珠，衣襟都湿透了，一进门就急声道：“娘，到底怎么回事？”
许氏先支开小葫芦和小虎：“你们去看看招娣她们回来没有。”
待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出去，她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们，是招娣。”
原来今日小虎按许氏吩咐，悄悄守在招娣做工的铺子外。
起初一切如常，首到午后来了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进门就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小虎在铺子外头听不真切，只看见招娣脸色煞白，抖着手把竹筐里的铜钱全都倒给了那人。
临走时，那男子竟还伸手去摸招娣的脸，来娣气得要扑上去拼命，却被招娣死死拉住。
程满眉头紧锁：“莫非她们是遇上地痞勒索？为何不去报官？”
许氏叹息道：“我看着...招娣怕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若不然，照来娣的性子，她定不会忍气吞声。”
话到此处，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动静，程满道：“不如去问问她们？”
“问了好几次，她们都不肯说。”
程满站起身，“我去问。”
屋外，正是招娣姐妹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洗家伙什。
“来娣，你过来一下。”
来娣听到叫唤，抬头见是程满，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满，你怎的回来了？还没到休沐日呢。”
“你过来一下。”
来娣放下木桶，手在围裙上擦干，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许氏起身道：“我去灶房看看晚饭。”
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程满开门见山。
“什么？没有啊。”来娣愣了一下，随即否认。
“来娣，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不用瞒着我们。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来娣眼眶顿时红了，“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被人勒索，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来娣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扑到程满怀里大哭起来，“小满，我们的钱，都被那人抢走了，呜呜呜.....”
程满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让他抢走？为什么不报官？”
“我.....”来娣突然一把将他推开，“不...不是的...，我...我胡说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